第二十二章

季翊离开之前，仔仔细细地又把那间采光不是很好的房子打扫了一遍，这个假期他时不时去陪谢毓婷，看她画画写字，期间听老版的粤语歌或者聊废话。

一次，谢毓婷画着画着兴致高了提起来自己的父亲，又猛地打住。

到机场，赵诗雅一行人再次来为他送行。

“怎么穿这么少？”张宗瑞看着赵诗雅略显得单薄的长裙。莞南降雨和降温挂钩，这样的天气有些寒冷。

“不打紧。”赵诗雅给季翊递过一盒点心，工作日，她的父母都在上班，来不及送季翊离开。

郑鑫鬼哭狼嚎着要季翊发誓按时上号陪他打游戏。

他沉迷于某四字游戏中，说普通话的口音带着神奇的某中部城市腔调。整天的口头禅不是“伪人”就是“臭贝贝”。

张宗瑞把郑鑫扒拉下来，“你这辈子算是有了。”

季翊今天穿着白蓝为主调的休闲装，脖子上仍然挂着耳机，向他们道别。

飞机起飞，在轰鸣声中闭眼。

他知道他正在与湿润的空气告别，与母亲告别。

下飞机时，他看到了阿姨等候的身影，提着行李箱上车。

到了住处，才发现出乎预料。

熟悉的两个身影。

和季嘉明挨着坐在沙发上的女人秀丽精致。

他深吸一口气。

季嘉明招手：“怎么不和阿姨打个招呼啊？”

郭茜影微笑着：“小翊，回来啦？”

下意识地看过去，她的小腹平坦，身材窈窕却透露着些疲惫。

“阿姨和你说话呢！怎么不叫人？”季嘉明面对儿子的木讷有些不满地开口。

“阿姨好。”并摸不清楚她的底子。

郭茜影想起身帮季翊拿行李箱，又被季嘉明拉下去：“身体没好多久呢，男子汉自己事情自己做。”

想了想，季嘉明起身接过了季翊的行李箱。

季翊坐过去，隔开了一些距离。女人贴心温柔地问着各种事宜，像是姐姐装大人一般履行着继母的职责。

季翊和她答得有来有回，回答内容滴水不漏。

今天的谈话非常家常。

季嘉明不在的时候，这个女人总能用那温柔到极致的声音，以极其巧妙的比喻和暗示来恶心他，说是一刀刀割肉也不为过。

看着时间晚了，季翊回房休息，而郭茜影却没有走的意思。

没过一会，季翊探出头：“阿姨，我被套没找到换洗的。”

钱阿姨心领神会上楼。

短暂地交谈过后，季翊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做恶太多的缘故，郭茜影流产了。

没有预兆。

半个月前季嘉明早晨一醒来，床单上就都是血液。紧急送医后经过检查，要修养好一阵子。

如今她主动提出来和季翊一起住，不再如洪水猛兽一般防范季翊，两人态度转变下，季翊有些搞不清楚这是又要唱哪一出喜剧。

小心为上。

如果硬碰硬只会中郭家的下怀。

阿姨嘱咐他在家里好好说话，不要冲撞大人，季翊乖乖地应声。

阿姨走后，季翊回房把灯光关闭，在床上坐下。

想到谢毓婷，他低下头，良久抬头。

并不完全的黑暗中，瞳仁折射出几丝寒光。

与人斗，其乐无穷。

季嘉明是不能指望了，至于郭茜影这根葱和他装蒜，他要慢慢地算这笔孽账。

之前赵诗雅的提议他不是没想过，如果可以他很想到英格兰深造。但是如今去求季嘉明出国一走了之，谢毓婷就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他要考国内的top大学，趁着季嘉明有势的时候往上面爬。

必须赶快往上面爬。

季翊不知道和谢毓婷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谢毓婷狂躁的时候，日子难过却还有活路。

而她现在太平静了。

他怕谢毓婷的平静。

平静而温和地慢慢接受自己的灭亡，接受他的灭亡。

郭茜影孩子的死去，给了他一个喘息的机会。一条小生命的逝去，他却感到些许的轻松。

季翊喉结动了动，

他整个人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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