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破碎的守护

“我记得，上次和雷哥去瓦洛尔公司的时候，那些公司的人不让我们进去，我就和雷哥从窗户翻了进去。这次，正门肯定是不能走的，看来只能跳窗户了。”我皱着眉头，试图为这次行动找出一条可行之路。

“……你行你跳。”司洛莉尔轻嗤一声，脸上满是不屑。

“那还能怎么走啊，看来只能从窗户进去了。”我无奈地重复道。

“也对。”司洛莉尔展开翅膀，像之前一样带着我轻飘飘地来到窗户旁。我赶忙开启异技，凭借灵魂辨认，却看到了令我心跳骤停的一幕——艾莉，以及一个……

“怎么了？”司洛莉尔见我突然愣住，不禁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看错了。”我强装镇定，可内心却如惊涛骇浪般翻涌，因为我清楚地看到了那个抑郁少女。没错，就是我第一次执行任务时遇到的抑郁少女。

“等艾莉走了之后，我们再进去吧。”我的声音微微颤抖，连自己都能察觉到异样。

司洛莉尔的蝴蝶猛地撞开窗户，碎掉的玻璃反射出一道道瘆人的光，仿佛预示着即将面对的残酷。

我们飞进屋内，眼前的景象让人心如刀绞。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从这头到那头，摆满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玻璃罐子，里面装满了药水，而浸泡在药水中的，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他们中有的在痛苦地挣扎，四肢被各种囚禁的工具束缚着，徒劳地想要挣脱这无尽的折磨；还有一些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眼神空洞，静静地等待着灵魂被无情吸走，然后任由剩下的躯壳被遗弃在这个无人能拯救他们的绝望世界里。

“快，找源头，把所有的都断了！”司洛莉尔焦急地下令，我机械地按照她的指示行动，此刻的我，内心被即将面对的真相搅得混乱不堪。我深知，任何事物都要找到根源，然后将其掐断，可这次，我即将面对的根源，竟是我最不愿触及的伤痛。

“姐姐……你……还记得我吗？”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柔弱却又带着一丝决然。

“谁！”我惊得跳起来，猛地转身，竟然真的是她！

“没想到吧，我终究还是变成了你敌人的工具。现在，我们可是站在敌对方！”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恨，直直地刺进我的心里。

“你……”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姐姐，你真的失忆了吗？我是你的妹妹啊，你难道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在质问我这些年的冷漠。

“这就是你说的抑郁少女吧？”司洛莉尔轻轻拍了拍我，指着她问道。

我没有直接回应她，只是缓缓说道：“是妹妹。我的亲妹妹。”

“那不是抑郁少女吗？跟照片上的一模一样啊？你在犯什么糊涂！”司洛莉尔一脸疑惑，她不懂我此刻内心的波澜。

“有没有可能，那天，我救的抑郁少女就是我妹妹呢？”我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苦涩与自责。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司洛莉尔僵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很欣慰，姐姐你还记得我，可为什么，那天你救抑郁少女的时候，要装作不认识我？”妹妹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不解。

……我沉默了，思绪瞬间被拉回到那个黑暗的日子。那天，我看到她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因为一些残酷的原因，被父母无情地抛弃，只能去了孤儿院。后来有一对夫妻要领养她，本以为她能有个新的开始，可没想到……父母赶走妹妹的时候，我却没有丝毫说话的权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那最后一眼求救的眼神，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成为我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

“我没有抑郁。是我的亲人囚禁了我，而且是我觉得最重要的亲人。那个时候，在我被赶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救我？这就是你口中的，会一直保护我吗？”妹妹的声音带着哭腔，一字一句都像重锤般敲打着我的心。

我想起来了，救她的时候，她绝望地说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就连她的家人也不例外。而我告诉她，我不会抛弃她。

“我没有抛弃你，当时我对你说的话，没有过期，现在，也永远不会过期。这句话，是没有保质期的，它是永恒的，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急切地想要让她明白我的心意，可一切似乎都太晚了。

“那你为什么不把我带走？为什么当时甚至都不愿多看我一眼，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你都不肯认我这个妹妹！”妹妹的泪水夺眶而出，每一滴都像是对我的控诉。

那时，我开启异技，打破了那面看似囚禁她于抑郁的墙，可现在我才明白，那面墙，根本不是抑郁之墙，而是横亘在我们之间深深的隔阂……我以为解救了她的抑郁，却不知，我亲手给她留下了一条堕落的路。

我终于明白，让她堕落的罪魁祸首，竟然是我这个姐姐啊！

“你解救了我，但你，永远不会解救我的心！”妹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抛弃你！”我声嘶力竭地喊道，可我的解释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没有？那为什么我现在会在这里？从你离开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终将堕落！”妹妹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

她……终将堕落……吗？

我颤抖着伸出手，轻声说道：“回家吧，妹妹，回我们的家，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家。”

“凭什么要跟你回家呀？你还真是自作多情，以为她真的现在想见你了吗？”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是艾莉！

“放心吧，你的姐姐，早就永远地抛弃了你，你就是个没有家的孩子，去吧，去复仇吧！”艾莉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像一条毒蛇，侵蚀着妹妹本就破碎的心。

伴随着上面传来的轰隆一声，好几个木偶出现在我们眼前。我们来到了傀儡师的巢穴，也来到了与死神亲密接触的边缘。

“不要这样，妹妹！”我惊恐地看着妹妹，试图唤醒她心中最后的一丝温暖。

然而，我在她眼中，只看到了无尽的无助和浓烈的仇恨。曾经见到我时那种满眼的欢喜，此刻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控制着所有木偶，木偶开始缓缓移动，向着我们步步逼近。司洛莉尔急忙释放出一堆蝴蝶，同时催促我拿出弹珠。

“我拿不出来。”我的声音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你不是带了吗？快拿出来！”司洛莉尔焦急地喊道。

“我说了，我拿不出来！”我近乎崩溃地吼道。这时，木偶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挣扎，抖了一下，却又继续动了起来。

“没用的东西，现在，她已经不是你的亲人了，她是敌人，你马上就要命丧于此了！我命令你，快拿出来！”司洛莉尔的声音带着愤怒和焦急。

“我说了，我拿不出来！！”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呐喊着，眼前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小时候的画面。那时，姐妹俩一起在院子里嬉笑玩耍，她回头望向我，温柔和活泼填满了整个脸庞，从嘴角一直延伸到眉角，那纯真的笑容，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

“妹妹，我们回家吧。”我近乎哀求地说道。

木偶再次动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司洛莉尔见状，直接让所有蝴蝶蜕下翅膀，全部如利箭般扎向木偶和妹妹。

“不要！”我不顾一切地扑向妹妹，紧紧地将她抱住，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一切的发生。短短几秒，我的泪水就已经浸湿了她的衣领，那是我多年来的悔恨与愧疚。

“别怕，姐姐在，我们一起回家吧，回我们自己的家……”我在她耳边轻声呢喃，试图让她感受到我迟到的温暖。

长针如雨点般向我们射过来。突然，一个木偶挡在了我们前面，瞬间被炸成了碎片。

“你在干什么？你在当之前的卜多柯吗，你以为你这是英雄救美啊？这是敌人啊，敌人！你这是在成为帮凶！”司洛莉尔愤怒地喊道。

“这不是敌人，这是我的妹妹！”我声泪俱下地反驳着。

“喂！墨羽灵，你在干什么！你不是要复仇吗，为什么要攻击我？”艾莉的尖叫声响起，紧接着是木头撞击的声音。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此刻紧紧拥抱妹妹的这一刻，我等了很多年，可这等待，却换来如此残酷的结局。

“姐姐，你要一直记得我，不要忘记我，好吗？你一直让我变强，现在，我做到了，姐姐，以后我可以保护自己了，只是，已经没有以后了……”妹妹的声音越来越弱，却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痛我的心。

“你怎么了？”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她却笑着，用尽全身力气把我用力推开了。那一刻，她的笑容，像是解脱了所有的痛苦，可我知道，她还不能离开我！

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小时候的画面，她每次调皮犯错，都会像只受惊的小鹿般躲在我身后，而我，总会拉着她的小手，带着她一起逃跑。

“今天你又惹着谁啦，小糊涂蛋？”我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姐姐，我去找他们家猫玩，结果猫不怀好意地朝我叫，主人以为我伤害它了，正找了个棍子要打我呢！”她委屈地撅着嘴，眼中闪烁着泪花。

我轻轻地弹了她一个脑瓜崩，笑着说：“小猫而已啦，肯定是你太调皮，吓着它了。”

……

“墨羽灵！”我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妹妹的名字。

下一秒，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原来，她点燃了身后的炸弹，并掐断了所有控制灵魂的机械。

“轰！！”强大的冲击力将我们炸得飞出去好几米。我努力地从废墟中爬起来，往那里看去时，妹妹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只留下一片狼藉。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墨———羽———灵———”我绝望地呼喊着，声音在空旷的废墟中回荡，却再也得不到回应。

接着，我们后方也发生了爆炸，熊熊大火瞬间蔓延开来。

我知道了，这是一个蝴蝶效应，那边的爆炸引发了连锁反应，而艾莉所在的地方，正是最容易被炸得粉身碎骨的地方。妹妹用她年轻而又脆弱的生命，不仅救了我们，还解放了上百个被困的灵魂，以及她身体里那些被囚禁的上千个灵魂。他们如同挣脱束缚的飞鸟，飞向了天空，有的找到了原来的躯壳，而有的，只能去往那未知却该去的地方。

我鼻子抽搐着，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司洛莉尔默默地走到我面前，向我张开了手臂。我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扑倒在她的怀里，放声嚎哭。我曾经无数次向她保证，我会一直保护她，可我却一次又一次地失信。在父母将她赶出家门时，我没有勇气站出来保护她；就算之后做任务遇见了她，我却因为懦弱，没有多看她一秒。而刚刚，在妹妹对我彻底失望的时候，她依然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我。我到现在才明白，保护一个人，不仅仅是保护她的生命，更要时刻陪在她身边，守护她的精神和灵魂，呵护她那颗脆弱而又渴望爱的心。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如果可以……

如果一切都能重来，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啊。我们可以一起生活，一起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乐。因为我知道，在她的世界里，我就是她的整个宇宙，而我，却亲手将她的宇宙毁灭。

“传说浩瀚星河有颗星是她……

走出时间后仍然选择留下……

漆昼中温柔的不像话，

静守着她的遗憾啊……”

……

“就等宇宙湮灭，等黄泉搁浅

我们会化作尘埃终将再见……”

歌声在废墟中回荡，那是我对妹妹无尽的思念与愧疚，可这一切，都再也无法传达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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