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黑板报下的秘密

吴起是一个明确了目标就会立刻执行的人。张君悦总说他如此高效的工作状态衬托地自己十分懒散。

对于此，吴起的解释是没办法，对自己要求太高的人就是这样。

于是总会被骂一句“臭屁”。

赶在返校前，吴起迅速将他所知道的夏念的所有社交平台都翻了一遍，惊讶于她居然没有将状态设置成三天可见——似乎在现在的年轻人里，“三天可见”十分流行。他在心里暗自窃喜自己运气好，也的确被夏念的大大方方感染，转头又暗骂自己真是“小人姿态”。

可为了达到目的嘛，形式什么的都不重要。

吴起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可能是在那个家里需要通过伪装自己才能获得相对更好的处境时?又或者是这么多年来的实践得出的经验?反正当他反应过来时，他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吴起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怕，表面看上去对谁都温文尔雅，其实内心冷的结冰，妥妥笑面虎一个。

真不是个好人呐。他撇撇嘴，自嘲。

不过反正这个世界也没有真诚的人，那也不差他一个了。

——

快速浏览过一遍夏念可见的社交平台发布的所有内容之后，吴起迅速归纳出了夏念的性格与喜好。

喜欢文学和艺术，热爱思考，有主见，喜欢摄影，喜欢的歌曲风格多变，流行、古风，甚至rap都听，喜欢小动物，朋友不太多但待人真诚。大概就这些，和预计的大差不差。

吴起嘴角微微勾起弧度。

很好，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子，难怪母亲那么喜欢她。

其实当时去她家做客，柳烟第一次见到夏念时，回来就有和吴起聊过，觉得这个女孩子很可爱，教养很好——明明看着内向，却也丝毫没有怠慢了客人。只不过当时他们俩还不认识，所以吴起也没有当回事。

现在想来，一切倒都是有迹可循的。

——

怀城一中虽然是重点中学，老师们却也不是盲目鞭策学生读书的狠角色。据说校长开会时就有强调过，不能因为升学率就过于“压榨”这些祖国的花朵们，毕竟寓教于乐嘛。

于是平日里，开展的校园活动也不少，这不，最近又在筹备校艺术节了，大概是想赶在放暑假之前再让大家活跃一下吧。

随着艺术节的脚步日益临近，怀城一中的校园里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兴奋气息。午后的阳光透过树梢，洒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落下斑驳的光影，给这紧张而又充满活力的准备期增添了几分温馨。

下午下课后，同学们都三三两两去吃饭了，而夏念站在教室的黑板前，手中紧握着粉笔，眉头微蹙，思索着应该勾勒什么样的配图合适。

宣传委员的手在前段时间打篮球的时候扭伤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现在还打着石膏呢，于是这个光荣的任务就落在了班级里唯二会画画的夏念头上。

所以今天的她，是班级黑板报的负责人，而这份工作对她来说，既是挑战，也是展示自己才华的舞台，所以她还有一些小兴奋。

——

已经是饭点，班上空空如也，尹澈之承担着帮夏念带饭的任务，也已经在下课铃响起时就火速冲向食堂了。

用她的话来说，那就是“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于是此刻，教室里就只留了夏念一个人，以及在夕阳下被无限拉长的影子。

窗外麻雀在叽叽喳喳叫着，落在窗台上，窸窸窣窣的，周围是一片安静。

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平静。

“你画得真好！”吴起的声音从教室前排传来。

夏念转过身，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吴起，你怎么还没走？”

吴起轻轻一笑，已经来到夏念面前，指了指黑板：“我看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就留下来帮忙了。我的字写得还不错，可以帮你写一些文字。”

吴起拿起夏念事先准备好的稿子端详，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哪有班长不出面让副班长独自忙碌的道理呀。”

夏念的心中一动，有些诧异。她知道吴起的字迹工整，是班上公认的好字。可按照他们俩的交情，似乎还不至于到留下来帮她的程度。不过因为他是班长，这倒也说得过去。他的性格可能本来就如此，乐于助人嘛……夏念有些厌烦心里这个喋喋不休的自己，摇了摇头将嘈杂的思绪抛远。

吴起一副很坦诚的模样，站在她面前。夏念踩着凳子，微微低头看他。阳光落在少年的发丝、眉梢、眼角，勾起了夏念的一腔暖意。

于是她点了点头，感激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我还怕来不及画呢。”

吴起听完，微笑着点头示意。夏念画图，吴起写字，效率一下子高了很多。两个人的影子时而交织在一起，平白勾勒出了一些暧昧的意味。

手上动作不停，嘴巴也不能闲着。两人一边工作，一边聊起了各自的未来规划。

夏念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就像是朝圣者看到了自己的信仰那样：“我以后想学建筑学，我想设计出让更多的人感到舒适的的建筑作品。”

她的眼睛亮亮的，似乎在与晚霞争辉。

这个眼神吴起很熟悉，和那天在他家里，夏念鼓励他母亲时的一模一样。

他一下子有点愣神。

一旁的夏念没有看他，转过身去继续画着黑板报。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去广播站时，你讲的人物嘛？那一期的人物分享是林徽因，她是我特别特别崇拜的人！”

聊起未来与梦想时，她的话密了很多，眼神中满是向往:“她是我的偶像！世人都只关注她的感情史，而总是忽略了她也是中国民国时期伟大的女建筑师。”

夏念的眸子闪烁着，是抑制不住的满满的崇拜之情。

吴起有些动容，提笔写字的手顿了又顿。眼中闪过一丝羡慕：“我发现，你真的很有自己的想法，能这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而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后想干什么。我爸想让我学计算机，说是将来好找工作，赚得多。”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夏念面前谈起自己的家庭，也许是气氛使然吧，紧绷的状态放松许多。

一旁的夏念听罢，停下手中的粉笔，认真地看着吴起，道:“但那不是你的梦想，不是吗？不过不着急的，你可以多尝试，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然后为之努力，就像我之前说过的，热爱可抵岁月漫长嘛。”

“如果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都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那该有多遗憾呀。”

吴起被夏念的话深深触动，这个女孩子身上好像有一种鼓舞人心的魔力，既坚定又真诚。让人着迷。

——

就在这时，尹澈之走了进来，将给夏念带的饭放在座位上。她看着黑板前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哟，看来我们的班长和副班长合作得挺愉快啊。”

夏念的脸瞬间红了，她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吴起则笑着回应：“尹澈之，你要是有空，也来帮忙吧。”

尹澈之摆了摆手：“我才不要，我可是要抓紧时间准备艺术节的表演呢。”说完，她朝夏念挥挥手，转身离开了教室，留下夏念和吴起继续他们的工作。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夏念和吴起作为班级的正副班长，开始忙碌地为艺术节做准备。他们组织同学们参与各种活动，协调班级的表演项目。

“话说，你有报名参加节目吗？”

夏念有些好奇地问。

“这个嘛，暂时保密！”吴起笑得有些狡黠。

“那你呢，你要表演什么节目吗？”

“我不行！我不会跳舞，唱歌也一般，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哈哈哈。”

夏念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天赋全在文学和美术上了，琴棋书画大概就占两样吧，她书法写的也不错，就是这唱歌跳舞和棋艺，属实一般。

尹澈之和夏念恰好相反，天生活泼的她从小学习跳舞，什么拉丁啊，爵士啊，古典舞啊，街舞啊，好多舞种她都有所涉猎。

所以夏念猜，她这次应该也是准备了一个舞蹈节目，至于具体是什么，暂时也还不知道。

尹澈之和吴起一样，从小就是个风云人物——大概是因为长得好看性格又外向吧。不知道她身份的人呢，往往会被她的外表和才华迷住，而冲着她的身份来的倒也不是少数。

教育局局长女儿这个身份，让她注定低调不了。而她本身也足够优秀，这才少了许多骂名。

高一时夏念曾撞见一个女生被一群女生污蔑是告密者，原因是她是教育局局长的女儿，肯定有什么特殊渠道。

夏念听着这个设定有些熟悉，过去一看果然是尹澈之。

两个人初中没在一个学校，当时也没有手机，于是就这么断联了三年，高一才又重新遇到。没想到刚重逢，一上来就是这种场面。

夏念那个时候已经是个遇到大场面能临危不乱的主了，虽然是个内向的人，但丝毫不妨碍她在社交场合伶牙俐齿，敢于为了朋友两肋插刀。

于是在夏念逻辑缜密，骂人不带脏字的言语攻击中，那群女生彻底败下阵来。

事后她俩复盘过这次祸端，尹澈之这个人看着外向，却偏偏是个泪失禁体质，遇到这种场面，还没开口回击眼泪就先落了下来，气势直接输掉了一半。而夏念的仗义相助让她感激涕零，一度称呼夏念为“女侠”。

从此之后，两人又开变得形影不离。

夏念以前一直想不通，为啥家庭相差如此悬殊的她俩能玩到一起，现在看来，大概是互补吧。

尹澈之总是十分热烈，心思细腻，时常能给夏念这个神经大条的人提供情绪价值，而夏念则能在关键时刻勇敢的站出来保护她。

按照尹澈之的话来说，这大概就是英雄救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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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节正在如火如荼地准备着，平日里的课程也很多，夏念忙得脚不沾地。

而吴起到底准备了什么节目，她还是没能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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