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律赋形

1021.12.16 雪

今天是阿古娜的生日，也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她邀请我和马蒂莎去她家玩。

阿古娜的家是比马蒂莎家古宅还要野外的野外，是一幢自建别墅，虽然没有马蒂莎家那么大，但也比普通人家大多了。

“我家以前还是挺有钱的，在蒂卡城中心也是有一幢跟马蒂莎家差不多大的房子的，只不过现在只能因简旧陋啦。”阿古娜提及往事，不免落寞，但还是乐观地让我们宽心。

我和马蒂莎都沉默了，有时候安慰不需要说话，你在听，就很好。

“Hi，妈妈。”阿古娜的妈妈就在院子里浇花，我们一早就看到了那个中年女性库兰。阿古娜跑到她身边，夺下她的水壶，把她带到我们面前。

“妈妈，这是我的好朋友，马蒂莎·约比和安以琪·苏·图兰。”阿古娜向妇人介绍。

“阿姨好。”我打招呼，马蒂莎已经行礼了。

“不必拘礼，请进吧。”蕾娜阿姨的视线在我们身上停留了几秒，和蔼笑笑，转头轻抚了一下阿古娜的头，“你带客人转转，然后去看看曼曼。我先浇花，再准备晚宴。”

阿古娜家只有一层，五室两厅两院。

“嗯，这里是礼堂，妈妈做祷告的地方，我们就不进去了。”刚参观完三间卧室，转身走到了中庭的礼堂。

“礼堂？阿姨是修女嘛？”马蒂莎好奇地说。

“嗯，被爸爸赶走后，妈妈做了修女，在教堂工作。只不过我没那个想法，我只想多赚点钱带妈妈过好生活。”阿古娜坦然承认。

“阿古娜，你真好。”我由衷地说，不管是此时，还是以前，这一想法从未动摇过。

“好啦，来这里，这里是我喜欢的。”阿古娜神秘地对我们笑，打开门带我们进去了。

引入眼帘的是正中间的一架钢琴，墙壁上挂满了乐器，各类管弦、吉他应有尽有，角落里还有一台架子鼓。

“喔——”我被这壮观的一幕吸引，忍不住去触摸墙上的乐器。小时候学过一些音乐，略懂一些钢琴和贝斯。

“阿古娜，这些你都会吗？”

“当然，我可是下了很大功夫，最擅长架子鼓。”阿古娜得意地仰起头。

“真厉害。”就连马蒂莎也不免赞叹她一句，“我只会弹钢琴，而且手还挺生的。”

“喔，这可真稀奇，大小姐的手不放在钢琴上，难道放在兵刃上嘛？”阿古娜可完全不放过戏谑马蒂莎的机会。

“好啦，你们俩真是。我也没阿古娜那么精通，只会一点贝斯。”马蒂莎说她会钢琴，那我就弹贝斯，加上阿古娜，也可以搞一个小型乐队了。

“哇，安以琪，好厉害。”阿古娜表情夸张，就连我都忍不住给了她一个白眼。

“我可以试试这些乐器嘛？”马蒂莎眼睛亮了亮，问阿古娜。

“晚上吧，晚饭后可以合作打几首歌。我们先去后院，后院有神秘客人。”阿古娜冲我们眨眨眼，俏皮笑笑。

我们被勾起兴趣，去紧随阿古娜去看这位客人。

后院不比前院的花团锦簇，可能是冬天的缘故，有些萧条。有一片很大的池塘，小径曲曲折折，延伸到池塘中央的一座亭子，我扫开一脚雪，才发现是青石板路。

“这片池塘夏天会开荷花的，可惜季节不对，冬天能在室外开的花也只有梅兰了，后院这里只种梨花。”阿古娜向我们解释。

“这样啊，阿姨真辛苦，一个人要打理这么大的两片院子。”马蒂莎感叹，刚刚参观室内的时候，可没有一个佣人。

“嗯，她还要照顾我。”阿古娜点了点头，领我们去了亭子，大喊了一声——“曼——曼——”

我和马蒂莎四处张望，没看到任何活物，忽然有了异响，冰面忽然碎裂，一条白龙冲向天空夭矫，又坠回池塘，探出了一段身体。它看向阿古娜，发出了“呜噜”的一声问候。

我自然认识龙，但这样一尘不染的白龙，我还是第一次见。我闭上眼睛感受龙的气息，很温暖，是亲近人的龙。

阿古娜伸出手，摊开了手掌，曼曼温顺地俯下身子，额头上的龙珠贴在阿古娜的手掌上。一人一龙显得很和谐，忽然曼曼一蜷缩，看了一眼阿古娜，遁回了池塘。

旋即它又冒了出来，冲我和马蒂莎发出“呜噜”的问候，又瞪了一眼阿古娜，钻了回去，同时冰面恢复如初。

“它怎么了？”我问阿古娜，刚刚从曼曼的眼神里，我读出了一丝小小的幽怨。

“我…我试了试魔法，烫着它了，嘿。”阿古娜讪讪一笑。

马蒂莎一拍额头，对阿古娜表示无语。

“好啦别管它，耍脾气呢，它陪着妈妈，我也放心。”阿古娜拉着我们回屋，要开饭了。

晚宴不算丰盛，因为除了我们没有别的客人。阿古娜虽然很开心，但有些心不在焉，显然在期盼谁能来。我知道她在想她爸爸，但我只能沉默。

“好啦，我们开始吧。”进到乐器房，阿古娜只是叹了口气，又挂起笑脸邀请我们。

“阿古娜…你……”马蒂莎的语气有些颤抖，是想安慰阿古娜。

“没事的，来，马蒂莎，你弹钢琴，我去打鼓，安以琪，就拜托你去弹贝斯吧？”阿古娜打断了马蒂莎想说的话。坐到了鼓的旁边。

“谁来主唱？”我问阿古娜。寝室唱歌最好听的是阿古娜，但打鼓不方便，我稍微好点，至于马蒂莎，根本就是五音不全。

“不用唱了，我的歌都没有歌词，先看谱子熟悉熟悉。”阿古娜摆了摆手，跃跃欲试。

“要弹你的曲子？你还会编曲啊？”马蒂莎又惊讶了一回。

“怎么，不行啊？你该不是不会弹琴吧？”阿古娜白了她一眼。

“哼，这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并非毫无音乐细胞！”马蒂莎不服气地回应，看了看谱子，手搭在钢琴上试了两个小节，已经能弹得很流利了。

我自是不必说，阿古娜编的曲子并不复杂，单一挑出来很容易，但我跟着拍子试了试，难的部分是乐手的配合。

阿古娜的鼓声起头，我们跟上，老实说，配合得并不是很好。

“马蒂莎，你弹太快了！”

“安以琪，漏了一拍！”

“啊？阿古娜你说啥？”

“……”

叮叮当当搞了一晚上，终于算是配合好了。蕾娜阿姨把留声机拿来，最后一次彩排结束后，我们把这次的配合记录了下来。

累瘫了，也该回家了，阿姨送了我们一份胶片，让我们带回学校去听。

“感觉，一开始很欢快，后面有些沉郁了。”唱片机播放着我们配合的曲目，我发声评价。

“嗯，后半部分，阿古娜打鼓的力度太重了，就像是在直击心灵，我们为了配合，也放慢了弹奏速度。”马蒂莎认可了我说的话。

阿古娜抱着膝盖蜷成了一团，沉默了半晌才回应，“这首歌的名字叫做《家》，那个时候爸爸妈妈和我，一家人很幸福，这是前半部分。后来爸爸赶走了我和妈妈，我的世界就碎了一半，不再完整。”

我们都沉默了，阿古娜说后面一句的时候带上了哭腔，恰好歌曲也演绎到了后半部分。

就像是雨滴落在镜湖泛起涟漪的那一刻，毫无征兆地，五线谱从唱片机里面涌出，带着光泽环绕在我们周围，音符在上面旋转跳跃，演奏有形的声音。

“这些是…”马蒂莎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这是黑魔法，看来是以音乐为媒介，阿古娜内心的情感迸发，这些情感吸引了光，铸造了这些线谱和音符。”我用手勾了勾线谱，它绕过我的手指继续流动，我不免赞叹，“如此清晰纯粹的旋律赋形，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阿古娜依旧沉默，忽然身子歪倒在床上，痛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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