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此时,只听啊的一声,五人一怔,微微转头望着声音传来之处,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站在金雄飞身边,用脚踩着金雄飞手臂,地上还有一把从金雄飞手上掉落的飞镖。五人虽惊诧不已,却不停下来,兀自战斗着。
罗大纲望了一眼那少年,只见他剑眉星目,朱唇皓齿,一张长方脸虽不甚白,却也没有瑕疵;乌发青衫,雄姿英发,身材不算高大,却无时无刻不英气逼人。
那少年道:“还不老实?把你绑起来,看老不老实!”说着,一把扯下了金雄飞的裤腰带,将他绑了起来。
原来金雄飞想趁五人混战之际发飞镖偷袭罗大纲,却被那少年出手阻止。罗大纲一听他那少年的声音,便知那少年是方才发竹签相救之人,如今又救了自己一次,心中很是感激,朝那少年道:“小兄弟,承蒙两次相救,在下不胜感激。”
那少年道:“有何感激不感激的,我只是看你打狗觉得很有意思,就多看了一会,突然又多了几条狗,这条狗还不老实,我就教训了他一下。那几条狗阴险得很,你可当心别被他咬了。”
那四人听那少年骂他们是狗,大怒道:“你这小鬼,口出狂言,不给你点教训瞧瞧,你还以为伏虎门的人好欺负!”
那少年道:“什么伏虎门,好不害臊,金威那个老不要脸带着你们这帮小不要脸把偷学来的武功当成是自己的,真是一群不要脸的。”
罗大纲见那少年这几句话竟连说了三个不要脸的,只觉好笑的紧。
那四人听他骂自己的师父,愈加气愤,朝那少年骂道:“小兔崽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少年嘿嘿一笑道:“你们很喜欢我说老不要脸小不要脸是不是,一遍不够,还要我再说一遍?”
那四人哪里还忍得住,也顾不得现在是和罗大纲交战了,全都冲上来要打那少年,张杰勇最快,跑到那少年身前,一棍子就要打过去。突然间胸口一股劲风扑将过来,抬头看时,罗大纲已闪在他身前,他此时脚下步子迈得甚快,无法退后,只得架棍横挡胸前,同时运气硬接,啪的一声,齐眉棍从中间断开,一张蒲团般的手掌打在张杰勇胸口,张杰勇往后飞出数丈,落在地上。他此时只觉得体内翻江倒海,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其余三人见师兄被打成重伤,举棍就向罗大纲打去,那少年向前一个箭步,来到陆杰猛面前,猛的一拳,直击他面门,陆杰猛只道那少年只是个初窥武学门径的小屁孩,决计没想到那少年拳劲如此刚猛,他一心要打罗大纲,对那少年根本不放在眼里,是以全无防备,那一拳打的他头晕脑胀,眼冒金星,未待他反应过来,那少年飞起又是一脚。陆杰猛急忙之中棍交左手,右手快速出拳,拳未及伸直,已遇上来脚,拳脚相交,嘭的一声,陆杰猛退后十几步,那少年身形一晃,随即稳稳站立。罗大纲先前见那少年以竹签撞开飞镖时便觉他武功不弱,便想看看那少年武功如何,是以并不出手,若少年不敌,再出手相助。那少年功力毕竟不如罗大纲深厚,身法亦不如罗大纲迅捷,这一脚下去虽令陆杰猛退后十几步,却未造成多大伤害,少年乘胜追击,施展拳脚功夫,逼向陆杰猛面门,陆杰猛虽持棍在手,依旧节节败退,仅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数招过后,陆杰猛捉襟见肘,只听得啪啪几声,脸上、肩上皆已中拳。陆杰猛从没想过自己竟会给一个毛头小子整得如此狼狈,早已气得不行,当下每招每式都愈加狠辣,出招也愈来愈快,拳棍齐出,向那少年攻去。那少年左躲右闪,避棍挡拳,纵然陆杰猛的攻击如暴雨般袭来,他总能尽数躲开,一一化解。陆杰猛使出浑身解数,却见那少年从容应对,深知不是对手,心下却不甘心,只急得满头大汗,招式也逐渐凌乱起来。那少年嘴角微扬,嘿嘿笑了两声,左足上前一步踏出,右手虚晃一圈,左手抓住陆杰猛手中木棍,随即右拳紧握,猛击对方胸口,陆杰猛以空闲的左手架开来拳,那少年右足向前,跟着身体左转,右肘击向对手面门,陆杰猛此时已无法出手抵挡,只得退后一步,那少年左手顺势用劲,已将对手武器夺了过来。不等陆杰猛喘过气来,那少年便举棍朝他打去,流星逐月,力劈华山,使的全是伏虎四杰以及金雄飞的方才使过的招式,只是速度更快,劲力更大罢了。陆杰猛不住后退,抱头躲闪,却哪里躲得开?只听的哎哟哎哟数声,陆杰猛被打的满头大包。那少年毫不留情,飞身一脚直踹过去,将陆杰猛踹飞出去,陆杰猛胸口中脚,一口鲜血喷出,已是重伤。
那少年武功虽不如罗大纲,却也远强于陆杰猛,之所以要和他纠缠这么久,完全是想羞辱对方而已。
罗大纲见那少年功力不俗,又见他使伏虎门的招式,不禁诧异无比。殷马二人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但见到师兄被打败,也不敢上前,只得颤声喝道:“你……你如何会伏虎门的棍法拳法?哪里偷……”
不等二人说完,那少年呸了一口,说道:“好不要脸,世上怎会有如此不要脸之人,偷学来的功夫偏说是自己的,如此神妙的武功也给你们糟蹋成这个样子!你们干脆别叫伏虎门了,就叫伏猫门吧!”说完,长棍向后一甩,飞了出去,飞到金雄飞身前,噗的一声,插入地上,直没寸余。众人转身瞧去,见金雄飞正欲走开,身上所绑裤腰带也已断成数截。原来他趁众人凝神观看那少年与陆杰猛二人争斗时,轻轻割断绳子,想要逃走,却给那少年空中向后甩出的棍子挡住去路。殷马二人惊得说不出话来,罗大纲却不动声色,将手中的石子扔了。地上虽不柔软,但对于高手来说,棍插入土寸余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那少年看也不看,随手向后一甩,便有如此劲力,如此准确,却也当真不易。
殷马二人见两位师兄都被打倒,金雄飞实力虽不济,但一招就给那少年打败,自己是决计打不过的。但听那少年辱骂伏虎门,心中气不过,反正也逃不走,说什么也要拼上一拼。于是互相使了个眼色,从怀里掏出几把飞镖,朝罗大纲与那少年掷去,同时一齐攻击那少年。那少年因手无兵刃,身子后仰躲开飞镖,却正中殷、马二人下怀。那二人正是见他手无兵刃,定会躲开飞镖,待他躲飞镖时顺势出击,定能一击得逞。
然而他们却算漏了一点,罗大纲见他二人发飞镖便已知道二人诡计,以剑打挡开飞镖后直接将飞镖挑回去,殷、马二人猝不及防,被自己的飞镖击中。突然间双脚受绊,跌了一跤。这一下不仅殷马二人为明白过来,连罗大纲都未曾想到。却见那少年躺在地上,双腿外开,排成大字。原来那少年急中生智,向后躺倒躲开毒镖,双脚使绊,将殷马二人绊倒。二人还想拿解药,罗大纲上前一剑将解药打落,这时那少年也站了起来,两人同时出击,一拳一掌,各中殷马二人胸口,将他二人击飞,殷马二人被罗大纲与那少年打伤,又中了自己飞镖上的毒,马上跪地求饶。
罗大纲给他二人吃了解药,又将他们五人全都绑了起来,对金雄飞道:“刚刚本想说利息就给两千两也就算了,没想到你们还不老实,现在两千两的利息可不够了,得四千两!利益现在就拿来,然后等你老子拿那四千两本金来赎你!那快派人去叫你老子拿钱来!”然后转身对那少年说道:“这几个……这几条狗值得多少钱?”
那少年道:“依我看,不值钱。还不如剁了当肉卖呢。”
罗大纲哈哈大笑道:“小兄弟真是有意思,那就听小兄弟的,他们四个剁了当肉卖,这个得留着,还要找他老子金威呢。”
那四人听说要要将自己剁了,连连求饶道:“大侠饶命,不要剁了我啊。”
那少年瞪了瞪他们道:“别吵,再吵现在就把你剁了!”那四人立马就不吵了。
那少年对罗大纲道:“我也要找那老不要脸的金威呢。”
罗大纲听那少年骂那金威和伏虎门一口一个不要脸的,不免笑了出来,道:“眼下金威还没来,我们在这先好好地吃上一顿,再好好休息一下,那时金威也该来了,我们再去找如何?正好这有酒有菜,你我畅饮一番。”
那少年兴奋道:“如此甚好,我与大叔你很谈得来,我们边喝边聊。”
罗大纲道:“好,你我一同去金家好好喝几杯!”
两人大步走向金家,抬眼望去,见金宅门口立着两座大石狮子,中间两面两丈来高的对开黑漆木门,两门上各有金漆兽首突出门来,口中各一铜环。大门两边一对金字楹联,上联曰:棍刀绝世,横扫千军移日月;下联曰:拳掌无双,气吞万里震山河。
那少年看了对联,呸了一声,同罗大纲一起走进了金府。
进得大门,便是金家大院了。只见院内甚是宏大,两侧高墙耸立,楼阁连绵不绝,庭院红砖碧瓦。左首有一小池,水尤清冽,池中一座假山,虽为假山,除大小外与真山却无二异,或笔直陡峭、巍峨险峻,或蜿蜒绵亘、曲折平坦。只闻得水声潺潺,抬眼望去,一带清流,从山脊飞泻而下。山上佳木葱翠,奇花烂漫,花香四溢,招蜂引蝶。更有层层薄雾,笼罩其间。走近此间,花香醉人,沁人心脾,直教人心情愉悦,荣辱皆忘,更兼忘却了此时正是腊月隆冬。真是:薄雾如云笼翠丛,繁花似锦绚晴空。一年四季皆春色,直教游人醉梦中。右首则开阔不已,并无多少奇花异草,更无清池假山,只几株叫不上名字的树,甚是高大,直插入云。虽数九寒冬,却依旧枝繁叶茂。中间青砖铺地,一条窄道直通向里。果一座好宅院!
罗大纲手提三人,那少年手提两人,不加停留,径直向内走去。二人步稳身轻,健步如飞,竟似手中无物。不多时便来至正堂前。
只见堂中张灯结彩,挂红贴喜,一张张红双喜贴满门墙,一条条红绸缎挂遍厅堂。墙边悬多种书画,楷隶行草皆风韵,山水花鸟映春华,墨韵丹青添雅趣;架上放各式珍宝,金玉珠贝尽宝光,玛瑙珊瑚含瑞气,古玩珍品聚祥辉。堂中放着黄花梨木八仙桌,桌边摆着紫檀硬木太师椅。桌上列着各色菜肴,飘香四溢,桌边宾客却早已离开。
两人放下手中的人,走到正当中的座位坐下了。二人席间喝酒吃肉、推杯换盏。
罗大纲道:“这金家果真是富甲一方,不仅有如此多名贵物事!连酒菜也美不可言哪。不过这金雄飞还真是节省,只在这一堂布置、摆宴,果然是怕他老子怪罪。不知金威是何等样人,到底有何等的不要脸,我却要见见。”说罢哈哈大笑。
那少年道:“偷学别人的武功,再把人害死,武功就成他自己的了。你且说说,这是不是最厚颜无耻之人!”
罗大纲怒道:“何止厚颜无耻,简直十恶不赦!莫说他儿子今日作恶,便无今日之事,就如小兄弟你所说,我也要找他。待他来时,定不饶他!”
“好,君如此大义,我且敬你一杯!”
“好,干!我料定他今晚必来,你我一同对付他,如何?”
“便是你不说,我也要找他算账!”
说完二人又连喝了几杯。正饮着,忽听得呜呜两声低吟,罗大纲正待要问,那少年站起身来躬身道:“在下还有一些私事,再会!”说完,飞也似地离开了。
罗大纲不解,却也十分信任少年,他说有事,必定是有事了。罗大纲站起来,一脚踏在金雄飞身上,喝道:“快命人去拿银子!”
金雄飞早已昏了过去,被罗大纲一吓,又醒了过来。奉承完罗大纲后,向里吼道:“快拿银子来!四千两,快点!”家丁们虽不明所以,也不敢问,只得点了银子出来。
罗大纲拿了银子,说道:“本来想把你带走,等你老子用剩下的四千两来换,但我一看到你就吃不下饭,还是算了吧,谅你也翻不了大浪。”语毕,提起那两百多斤的银子,竟似空手般走了。
城外,有一破庙年久失修,门窗破败不堪,庙中供着不知何佛,缺手断脚。一青衫少年马步立于佛旁,双臂平伸向前,手背朝天,头顶、手背、两腿上各有一碗水。那少年顶着五碗水,神情严肃,纹丝不动,显然是在受罚。
在那少年一丈之外,有一衣衫褴褛的中年汉子背手倚墙而立。神情颇有不悦地望着那少年,喝道:“知错没?”
“知错了。”那少年回道。
中年汉子面色稍转和善,说道:“错哪了?”
“不该不听你话,不该不告诉你就擅自行动。”
中年汉子闻得此言怒气又生,指着那少年大声骂道:“混账!告诉我就能去了吗?好好的干嘛要管那闲事?能耐了是吗?功夫没学到多少就去显摆!七年前的事你就不记得了吗?”
那少年急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可这几年你教我的武功我已练得很好,前两年就超过了你,难道还不够吗?”
那中年汉子更加生气,冲过去就要打那少年,终于还是忍住了。他走出庙门,仰望苍天,流下了一行清泪。
那少年本已闭目待罚,却不见巴掌到,睁眼看时,见那中年汉子站在门口,心知害其伤心,后悔不已。忙说道:“大哥,我错了,我不该跟你顶嘴,你别难过了。”
那中年汉子缓缓走进来,除下少年身上的碗,说道:“起来吧。”
那少年一动不动,说道:“犯下大错,不敢起来。”
中年汉子扶着他起来了,语重心长地说道:“阿永啊,我也并不是要罚你,实是没有办法,你背负着血海深仇,不可不报,当年他只道你已死,你才可活到现在。这几年我虽代传给你武功,你天赋很高,早已超越了我,可要报仇,终是不够。你须得好好练功,达到你父亲当年之实力,定能报得大仇。你这番出去招摇,暴露了可如何是好?”
阿永泪流满面,点头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一定会好好练功,一定要杀了金威给我爹报仇!大哥,你放心吧,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那中年汉子欣慰地拍着阿永的肩膀,说道:“很好,这才对嘛,天色不早了,今天够折腾了,就不练功了,早些睡,明日再练吧。”说完向里走去。阿永正要说什么,还是忍住了,也入内去睡。
入夜,阿永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正要起身,却听到大哥喊道:“阿永,干嘛去?”阿永随之应道:“撒尿。”随后又是漫长的寂静。夜风凛凛,鸦声阵阵。夜风凛凛,吹来一缕忧愁;鸦声阵阵,唤起两心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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