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朝贵抹了把脸上的血水,炭黑色的掌纹间还粘着未干透的火药渣。他咧嘴一笑,露出被硝烟熏黄的牙齿:“天父显灵!前日那场暴雨,把清妖大部分的火药浇成了烂泥——”
“嗖!”一支冷箭破空而来。
刀光闪过,箭杆断作两截。萧朝贵反手将砍刀插进泥地,溅起的血水在夕阳下像撒了一把朱砂。“何兄弟那把火烧得妙!”他吼声如雷,“现在轮到咱们的刀枪说话了!”
身后八百精锐同时振刀,寒光映着晚霞,竟似在战场上突然亮起一片星河。
“圣兵营!”萧朝贵赤膊跃上土坡,双刀交叉成十字,“随我——”
“杀!!”
八百声怒吼震得官道上的碎石都在颤动。他们冲锋时卷起的狂风,把清军刚刚竖起的残破帅旗"咔嚓"一声拦腰折断。
残阳如血,将西江染成一条赤红的绸带。两岸芦苇在暮风中低伏,沙沙作响。何永志半跪在舢板船尾,肩头的箭伤还在渗血,将粗布衣染成暗红。
“清妖追上来了!”年轻弟兄嗓音发颤。
何永志回头望去——江面上,十余条清军哨船正破浪而来,船头包着的铁皮在夕阳下泛着冷光。每船七八个清兵,前排的正在装填鸟铳,后排的已张弓搭箭。
“压舷!”
箭雨骤至。何永志俯身时,一支三棱箭“夺”地钉入船帮,箭尾雕翎剧烈颤动。老黄闷哼一声,箭矢已穿透他划桨的右臂,却仍死死攥着橹柄不放。
江水翻涌,这艘丈余长的渔船在浪间起伏。何永志抹了把脸,手背上混着血水和江水。清军头船已不足五十步,他清楚地看见那个把总正往火绳枪里压火药,后排的弓手再次引满了弓...
江水湍急,舢板在浪间起伏。何永志盯着后方愈追愈近的哨船及愈来愈密集的箭矢,突然踹开船板下的隔层——
“把炭粉倒进江里!”他抓起烧火用的炭袋吼道。
几个弟兄虽不明所以,仍迅速将黑黢黢的炭粉撒向船尾。霎时间,江面腾起一片浑浊的乌云,追兵的箭矢射入黑水中,竟如泥牛入海。
“还不够!”何永志劈手夺过老黄怀里的酒囊,将烈酒全数泼在剩余炭粉上。火镰擦过船帮的瞬间,一道幽蓝的火墙在江面轰然腾起,惊得清军哨船急忙转舵。
借着这片刻喘息,何永志嘶声下令:“拆了船篷当桨!”六人抡起木板疯狂划水,炭火的黑烟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刀光未歇,烽火已燃遍中国大地——
岭南雨夜,染血的船桨挑翻税吏灯笼,火舌舔舐着官府告示,将“盐税加征”四个字烧成灰蝶;
巴山绝壁,老猎户的箭囊里,三支羽箭无声染上靛蓝——那是乌头汁混着世代积怨的毒;
中原荒村,枯井下的锈剑突然嗡鸣,剑身斑驳的铜绿正一块块剥落,露出底下未锈的“张”字;
江南苇荡,漕帮汉子的刀柄缠着浸血麻绳,每杀一个衙差就多绕一圈,如今已缠满二十三道……
紫禁城的更漏滴到三更时,咸丰帝指尖的朱笔突然折断。他看不见岭南的灰蝶已聚成风暴,苗疆的毒箭正淬炼新仇,中原的锈剑嗡鸣着前朝旧恨,江南的血绳仍在无声缠绕——这中国大地的万千星火,终将焚尽十八省的朽索枯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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