溅出的血染红了未落的雪,若大雪中一闪而逝的烛火,很快便湮灭在纷扬而下的雪中。
一身丧服的女子被身着夜行衣的影卫摁在雪中,她的身上满是伤痕,其中几处再深寸许便能要了她的命!
方才染红大雪的血,便来自这几处致命伤口。
“宁遥岚,你身为罪女,能登上长老之位,已是我最大的宽容,可你竟还不知足,不仅对少主出言不逊,还妄图刺杀家主,果然,劣种就是劣种,来人,杀了她!”
一个影卫举起短刃,还未等他挥下,一把长剑便自后乍然袭来,他不可置信地转了转头,想要看清这突如其来的刺客,但终只能无力地倒下。
宁黎快步跑向宁遥岚,几百道符咒自她手中呈现,随后她跃起身,趁空中翻转的刹那将符咒悉数掷出,而后右手捏出剑诀,在落下的瞬间召回长剑,随后足尖点上翻飞的雪,在借力转身的刹那向用尽全力向着宁官舟挥出一剑!
宁官舟或许没想到这种时候会有刺客,或许他也只是一抹幻境、一切只凭幻境主人的心意而动,总之,他没有躲开,也没有任何防备地就接下了宁黎的这一剑。
身后的符咒也在这瞬间化作万千利刃,精准地刺入了影卫的每一处要害!
一切尘埃落定,周遭又复寂寥无声,宁黎小心翼翼地踩过遍地的红雪,走向那抹从未相见的身影。
“娘。”
她试探地唤了一声,随后无力地跪在那抹身影的远处。
幻境消散,冷夜消褪,宁黎跪在浮动的光影之间,抑制不住地呜咽出声。
时空不会怜悯任何生灵,宁黎对双亲的记忆早已在时空之中被消泯贻尽,纵然在幻境之中,宁遥岚也只是一片模糊至极的幻影,甚至包括那几个影卫与宁官舟,也是现如今的熟悉相貌。
她早已,遗失来路。
宁黎心绪繁乱,并未察觉到周遭原本模糊浮动的光影逐渐变得清晰,随后,曦光升起,惊扰乌雀。
一声鹤鸣掠过崖岸,初晨风起,不急不缓,不冽不燥,绝崖似夕光化就,及目之处,唯有浅金光影浮动流泻,而无寸毫草木。
“阿黎。”
随着一声轻唤,躺在宁黎身侧的人伸出手轻柔地搂在她的腰间,随后那人起身,关切地问道:“有哪里不适吗?”
宁黎被这突如其来声音惊了一下,她慌忙撑坐起来,转身看去。
只见越若澄一袭青衣广衫,温和而关切地看着她:“阿黎,你到底怎么了,是又梦到过去了吗?”
“过去?”
宁黎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似是对这句话颇为不解。
“啊,真是,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呢,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沉夕崖?”
宁黎这才似大梦初醒,她扫过周遭的景色,略生疑惑:“可沉夕崖不是天尽之处,等闲不可来吗?”
沉夕崖,上古时称为:冰夕颓。
流沙泻地,泽沫盐冰,夕霞映光。下临如雪,而上若燃。
这等景色,放在奇景万千的太初也是难得的绝景,可惜,在太初破灭之后,这冰夕颓也就景色大变,唯一流存至今的也只有夕霞映光这一景象。
在那位上神还未教导凡间太初字文之时,凡间对此地的称呼一直都是沉夕崖。
可纵然知道了沉夕崖的过往,但时过境迁,旧景不复,冰夕颓这一称呼,也只能见于山河志一类的书籍之中见到罢了。
若宁黎未记错,沉夕崖虽说在太初时消亡过一次,但也依旧保留着一些太初之灵,其间的灵力比外界要高出不少,可正因如此,沉夕崖的时空也要错纵复杂的多,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无序的时空湮灭殆尽。
因而,沉夕崖也称之为:天尽之处。
宁黎想起身,于是便将灵力扩散到周遭,以便确认时空裂隙所在。
与预料中的不同,灵力的扩散无丝毫凝滞之感,她心下一惊,随即生起反常之感。
“这里的噬尘罅隙……为什么,没了?”
“你果真睡糊涂了,沉夕崖的时空并不混乱,怎么会有噬尘罅隙呢?”
“可沉夕崖不是……”
宁黎隐隐觉得这话荒谬,刚想反驳回去,却陡然猜到了什么,随即她不动声色地推开身旁的越若澄,就如寻常道侣之间的赌气般,而后,她骤然抓住越若澄的手腕,翻身压下!
由灵力凝结的匕首抵上咽喉,越若澄并未阻止宁黎的动作,似是早有预料,她依旧笑着看向顷刻能取自己性命的人,在她施力的瞬间道:“阿黎,你要杀了我吗?”
宁黎的手一顿。
越若澄笑容未变,若说宁黎是三月桃花,灼灼其华,那她便是高山雪莲,不可攀折,而此刻她毫无防备地躺在宁黎身下,原本的清冷出尘尽皆化作温柔的爱意,这是宁黎最渴望见到的一面,不论是真是假,不论越若澄是否有所图谋,这一刻,她已然输的一塌糊涂。
修仙之人,心魔随之,不可生妄,不可贪情。
这是最大的禁忌,可宁黎注定,死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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