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壹

暮色坠沉，星光浮跃，一道素白身影立于长廊之中，久久不动。

他长发若雪，殷红的眼瞳映出周遭漫天暮色星光，暮色无声，星辰无话，静默相对之间，唯光阴流转不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移开眸光，随后迟疑地伸手扯过几缕发丝。

发丝如雪如霜，暮色沉沉间疑凝月华，见不到一丝异色。

“魔尊。”

饶是早有预料，轻尘也不免凝重道：“我怎会如此？”

按理来说，若无意外，衍化而出的时空与原初的时空差别不大，可他分明厌极了魔修，为何到最后，他会成为他最厌恶的人呢？

思索间，结界忽而触动，轻尘受惊之余，抬手施了个幻术遮掩住自身的异样。

观星殿是历代国师于尘间的居所，世间因果轮回皆于此处呈现，无国师玉令，旁人皆不可入内，但来者显然无此忧虑，轻尘展开神识，于来者间停顿了片刻。

虽然他与其中一人从未谋面，但看到他时，心中却瞬间浮现出那人的身份。

景朝太子，陌羽。

轻尘皱了皱眉，隐约察觉出了这个时空轻尘的用意。

他很可能知道原初的部分计划，并于此算出了另一个轻尘取代他的大致时日，于是便“恰好”请了陌羽作客，若轻尘晚于陌羽苏醒，那么陌羽受惊之余，必会逃离此地，届时轻尘不论怎么解释，陌羽也不会再信他半分！

而若早于太子，轻尘便可以用幻术及时遮掩，继续以国师的身份现世，只是，这个时空的轻尘早已堕落，现如今的轻尘没有他的半分记忆，也无法立即知晓这个时空的局势，若引起身边人的疑心，亦只能强行压下去，但如果这样做，他便与这个时空的轻尘没什么两样了。

无论再怎么不同，他们终究同样衍化于原初，轻尘想了一想，隐约觉出些许这个时空轻尘的恶意：

既然取代我，那么无论你愿不愿意，我的所作所为都将由取代你来背负，而代替我的你别无选择，不愿意也不行，你只能忍着恶心演戏，直到这个时空的我的影响被你一点点消泯。

……

轻尘顿时无语。

还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轻尘最后看了一眼被卫渡抱着的神使，转身进入殿中。

他如今只着一件素绸寝衣，长发虽不至于散乱，但不束就直接拖到地上，毫无仪容可言。

很显然，这个时空的轻尘是故意的，如果轻尘不能在这短短的一刻钟内穿戴好，那么明日国师虽不至于颜面扫地，但绝对声名尽失！

想到此，轻尘忍不住暗中骂了一声。

该死，这个时空的轻尘不要脸面，可他还要，这无耻的手段，该说不愧是魔尊吗？

不过，陌羽旁边跟着的蓝衣侍卫他好像前不久见过。

边回忆边将长发束起后，轻尘终于松了口气，趁着木舟还未停下，他并指为刃，将多余的发丝削落。

因着薰衣笼上的衣裳过于繁琐，轻尘只着了里衣、外袍与罩衫各一件，未带发冠，他将长发束好后，看着仍旧散落的衣裳皱眉。

他不爱繁衣华饰，但显然，堕落后的他都很喜欢这般打扮。

入魔又不是成了冀龙之流，怎么一个个的都爱整的这么花里胡哨？

轻尘想不通，逐将此疑问抛到一边，转而关注陌羽身旁的蓝衣侍卫。

到了一定的修为，对于生灵，所见的就不仅拘于外貌，还包括魂灵，因此轻尘对于蓝衣侍卫的熟悉不是容貌似曾相识，而是魂灵似曾相识。

他前不久见的人不多，除了阵灵、神使便是越若澄他们四人，阵灵不会离开云息宗，神使则被蓝衣侍卫抱着，而越若澄与其道侣则是女子，如此，那蓝衣侍卫，必是卫渡与风逍中的一个。

思此，轻尘眸中闪过一丝冷意，随后他面色如常，走上观星台。

时空、过去、未来，原初的图谋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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