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转丹疑

药王谷的千阶青玉梯在暮色中泛着幽光，楚凌霄每踏一步，脚下石阶便绽开蛛网状的紫电裂纹。重铸紫霄雷骨已过三日，那些在骨髓间游走的混沌紫气仍如困兽般左突右撞。他按住左臂腾蛇图腾，图腾下新生的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晶化。

"楚道友来得正好！"

谷口突然亮起七十二盏琉璃灯，大长老玄青子手持碧玉葫芦踏云而来。老人鹤发下的面容泛着异常红晕，腰间玉佩坠着的丹炉吊坠正在渗出黑血。

"这炉九转金丹即将功成，正缺一道先天雷精......"玄青子话音未落，西北角的丹房突然传来裂帛之声。楚凌霄的混沌道瞳骤然刺痛，只见冲天而起的九色丹云中纠缠着万千血色丝线——每根丝线末端都系着个啼哭的婴灵。

太初剑在鞘中发出预警的嗡鸣，楚凌霄闪身拦在玄青子面前："这丹不对！"

话音未落，三丈高的玄黄丹炉轰然炸裂。炉身上雕刻的貔貅兽首竟渗出汩汩黑血，七十二道地火同时熄灭。谷中弟子还未来得及结阵，漫天血雾已凝成密密麻麻的婴孩哭脸，豆大的血雨裹挟着腥甜气息倾盆而下。

"大长老小心！"

楚凌霄剑锋横扫，斩断玄青子伸向炉盖的右手。断臂落地竟扭曲成七寸黑蛇，蛇首赫然是玄青子的面容。老人脖颈突然裂开七鳃鳗状的口器，嘶吼声震落檐角铜铃："道宫圣丹，岂容尔等蝼蚁......"

紫霄雷骨爆出刺目电光，血色雷霆将怪物劈成焦炭。楚凌霄抹去脸上血污，发现那些血雨落地即生红莲。莲心处蜷缩的丹虫正疯狂啃食弟子尸身，被蚕食的血肉转眼化作新的丹云。

"这是九幽噬魂蛊！"冥河舟子的残魂在识海惊呼，"快用混沌青莲净化......"

太初剑插入地面的刹那，楚凌霄突然瞥见坍塌的丹房废墟中闪过青光。他挥剑劈开丈余厚的瓦砾，半截玉简正卡在药尊金身的指骨间。当混沌气注入残简，药尊虚影在血雨中浮现：

"老朽参透丹道真相那日，发现九转金丹竟是......"

虚影突然扭曲溃散，楚凌霄循着金身手指方向挖出颗头骨。天灵盖上用巫族血咒刻着"小心道宫"，凹陷的眼窝里还嵌着半枚青铜齿轮——与周天仪中的部件如出一辙。

"地底还有东西。"太初剑感应到剑魄共鸣，楚凌霄挥剑劈开地基。三丈深的地下密室中，三百丹童被青铜锁链贯穿琵琶骨，串成环状的人体丹炉。他们丹田处嵌着的血色金丹正在跳动，每颗丹丸表面都浮着各派天骄的面容。

密室中央的青铜鼎突然发出嗡鸣，鼎身老子骑牛图活过来般游走。青牛眼中射出红光，鼎中传出缥缈的诵经声："道可道，非常道......"

丹童们齐刷刷睁眼，瞳孔变成周天仪齿轮状。他们以指为剑结阵刺来，剑锋跃动的星髓毒光竟与道宫使者如出一辙。楚凌霄的腾蛇左臂暴涨，血色巨蟒缠住剑阵，蛇鳞与毒光碰撞迸溅出腥臭紫烟。

"十二都天，溯本追源！"

咬破舌尖喷出精血，楚凌霄在虚空画出巫族秘纹。血色阵图触及青铜鼎的刹那，鼎身浮现三千年前的幻象：药尊颤抖着将噬魂蛊虫封入丹炉，鼎中老子的善尸正在用紫霄神雷修改《丹元大道经》。每页被篡改的经文都化作金色锁链，穿透虚空刺入各派祖庭。

"原来道宫早将毒手伸向丹道本源！"楚凌霄的雷骨刺破肩头皮肤，紫霄神雷顺着剑锋劈入鼎中。被雷电逼出的蛊虫群发出婴啼，在空中聚成道宫使者面容。使者额间星纹紫芒大盛，竟与楚凌霄心口蠢动的腾蛇图腾产生共鸣。

丹童们突然集体掐诀，丹田金丹迸发刺目血光。楚凌霄的太初剑插入地面，混沌青莲自剑格绽放。净化之力扫过药王谷时，那些爆裂的金丹里赫然掉出拇指大小的修士元婴——皆是三年来各派失踪的天骄！

"楚大哥小心身后！"

熟悉的惊呼令楚凌霄浑身剧震。转身瞬间，本该在巫族祖庙的楚灵萱残魂竟被禁锢在血丹之中。少女眉心插着星髓剑碎片，周身缠绕着与老子善尸同源的紫霄神雷。

"这是......我的记忆？"楚凌霄的混沌道瞳突然淌出血泪，前世画面在脑海炸开：紫霄宫丹房中，自己亲手将星髓剑刺入楚灵萱眉心，道祖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斩情证道，方得混元......"

"醒来！"冥河舟子燃烧残魂发出清喝，青铜灯焰照亮楚凌霄灵台。现实中的楚灵萱残魂突然睁眼，孟婆血在虚空画出往生咒。咒文触及血丹的刹那，密室穹顶降下道宫法旨，七十二洞天气运锁链如毒蛇般缠来。

太初剑爆发惊天剑鸣，楚凌霄的紫霄雷骨尽数碎裂。裹挟着混沌气的骨片化作万千雷矢，将气运锁链钉在虚空。他凌空抓住楚灵萱的残魂，少女冰凉的手指在他掌心写下血色卦象——坎上离下，未济之局。

"带他们...去看禹王鼎......"残魂消散前，楚灵萱的眼角滑落血泪。那些被解救的元婴突然齐声哀鸣，化作流光投向九州各地。

楚凌霄单膝跪地，太初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心口腾蛇图腾已蔓延至脖颈，结晶化的皮肤下，道宫星纹正如活物般蠕动。他捡起药尊头骨，发现颅腔内侧刻着微小的丹方——以盘古精血为引，混元道果为炉，可炼破局之丹。

药王谷外的山道上，最后一丝丹云被夜风吹散。楚凌霄不知道的是，那些飞散的元婴正悄然融入禹王九鼎，鼎身上的巫族图腾在月光下泛起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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