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妆

数月后，春日的阳光透过廊檐洒在他身上，为他单薄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他手里握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苏婉走近一看，发现他写的竟是《孙子兵法》中的句子。

"你识字？"苏婉惊讶地问。

阿瑾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平静。"以前......学过一些。"

苏婉在他身边坐下，"那你可愿意帮我看看账本？最近绸缎庄的账目有些复杂，我正愁找不到人商量。"

阿瑾的眼睛亮了起来，"好。"

从那天起，阿瑾开始跟着苏婉学习经商之道。他天资聪颖，一点就通，常常能提出让苏婉都惊叹的见解。渐渐地，苏婉发现这个捡来的小男孩，竟成了她最好的助手。

"小姐，"春桃有一天忍不住说，"阿瑾少爷的举止，可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

苏婉望向正在院子里练字的阿瑾。他执笔的姿势端正优雅，笔下的字迹遒劲有力，带着几分王侯将相的气度。

"我知道。"苏婉轻声说。

她早就注意到了。阿瑾吃饭时总是慢条斯理，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他懂得品茶，能分辨出不同产地的茶叶；他精通音律，能弹奏出令人心醉的琴曲。

更让苏婉在意的是，每当有官差经过苏府，阿瑾都会下意识地躲起来。他的眼神中，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警惕。

这天夜里，苏婉经过阿瑾的房间，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她轻轻推开门，看见阿瑾蜷缩在床角，手里紧紧攥着那块玉佩。

"做噩梦了？"苏婉走过去，轻轻拍着他的背。

阿瑾抬起头，眼中还带着泪光。"我梦见......梦见他们又来了......"

"谁？"

阿瑾没有回答，只是将脸埋进苏婉的怀里。苏婉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便将他搂得更紧了些。

"别怕，"她轻声说，"有我在。"

从那天起，阿瑾开始叫苏婉"姐姐"。他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她，寸步不离。苏婉教他看账本，他学得比谁都认真；苏婉带他去绸缎庄，他能一眼看出布料的优劣。

深秋的庭院里，金黄的银杏叶铺了满地。

"姐姐，你看！"阿瑾兴奋地跑过来，手里捧着一只精致的木匣，"我找到了一些上等的徽墨，正好可以给你写信用。"

苏婉正在凉亭里读信，闻言抬起头来。她手里握着一封来自江南的信笺，信纸散发着淡淡的檀香——那是她未婚夫陆明远惯用的熏香。

"谢谢阿瑾。"苏婉笑着接过木匣，却没注意到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阿瑾在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信纸上。"又是陆公子的信？"

"嗯，"苏婉将信纸折好，"他说江南的丝绸生意最近不错，问我们要不要进一批新货。"

阿瑾抿了抿唇，"姐姐最近和陆公子通信很频繁啊。"

苏婉没听出他话中的酸意，自顾自说道："明远他见识广，对生意上的事很有见解。而且......"她顿了顿，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他说等明年春闱结束，就来提亲。"

阿瑾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情绪，"那......恭喜姐姐了。"

"傻孩子，"苏婉揉了揉他的头发，"到时候你也要帮我准备嫁妆呢。"

阿瑾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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