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选址风波

“订单编号YJ - 0219，明德楼402教室。”王倩倩将最后一份课程设计塞进牛皮纸袋，窗外的晚霞已经染红了图书馆的玻璃幕墙。

她数了数抽屉里整整齐齐的汇款单，指尖在计算器上敲出清脆的声响——这个月净利润突破六万。

铅笔在城西商业街平面图上划过，笔尖悬停在3号商铺的位置。

王倩倩隔着衬衫布料摸了摸藏在腰间的翡翠平安扣，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三天前在马路对面瞥见的奔驰车。

那个平安扣本该躺在老家阁楼的铁皮箱里，除非……

“同学要续杯吗？”咖啡店老板的询问打断她的思绪。

王倩倩合上笔记本电脑，目光扫过街对面正在装修的奶茶店。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敲击出雨点般的节奏，直到看见玻璃倒影里某个熟悉的身影。

曾宇轩背着双肩包冲进咖啡店，发梢沾着银杏叶的金屑：“房东临时加价15%？”他抓起王倩倩手边的租赁合同，数学系特有的速读能力让镜片后的眼睛飞快转动：“这间商铺的实际使用面积比产权证少2.3平方米，押金条款有重复计算嫌疑……”

“但这是整条街人流量最大的转角。”王倩倩用铅笔尾端轻点平面图，五个监控探头的位置在图纸上连成五角星。

重生前2023年的商业报告突然在脑海中浮现，这条街日均客流量将在三个月后暴涨300%。

房东踩着约定时间迟到半小时出现，鳄鱼皮公文包在玻璃桌面刮出刺耳声响。

“王小姐年轻有为啊。”他摸着金表表盘，目光扫过曾宇轩校服上的校徽，“不过现在大学生创业就像放烟花，看着热闹，风一吹就散了。”

王倩倩望着对方西装袖口若隐若现的貔貅纹身，忽然想起重生前某次商业论坛。

当时这位张老板正因为违规转租被行业协会除名，在电梯里抓着人哭诉自己眼光太差，错过了城西商业街黄金期的铺位。

“张先生说得对。”她突然绽开笑容，把合同往对方面前推了十公分，“不如我们签三年短约？您刚才说的价格，我可以接受。”

曾宇轩的钢笔在草稿纸上划出尖锐的折线。

房东愣了两秒，公文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恭喜发财》彩铃。

王倩倩看着对方躲到墙角接电话时佝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和她重生前在招标会上见过的趾高气扬的地产商，分明是同一个人。

暮色降临时，商业街亮起霓虹灯牌。

王倩倩站在意向商铺的落地窗前，看着玻璃上映出的年轻面容。

十八岁的影子与三十八岁的记忆重叠，曾宇轩的声音突然穿透时空：“你故意示弱。”

“这里三个月后会有惊喜。”她转身时撞进少年怀里，薄荷味的校服衬衫带着秋夜的凉意。

远处广告牌的光斑在曾宇轩镜片上跳动，他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你怎么知道科技园的新能源峰会……”

王倩倩用食指按住他的嘴唇。

十米外的公交站台，穿灰色夹克的男人正在调整单反相机镜头。

她认出那是三天前出现在校门口的奔驰车司机，对方后视镜上的平安扣此刻正挂在自己腰间。

“明天陪我去见周教授。”她把租赁合同塞进曾宇轩背包，指尖扫过他绷紧的后颈，“记得带你改良过的物流算法模型。”

次日下午的教师公寓飘着普洱茶香。

周教授听完来意，布满老年斑的手指在商铺平面图上画出圆弧：“小王的选址眼光很毒辣，不过……”老人突然用放大镜对准消防通道标识，“这里的逃生出口被奶茶店封死了。”

曾宇轩的平板电脑突然发出警报，他调出市政规划图的手指在颤抖：“两个月后这里要拓宽非机动车道，商铺门头需要后撤0.5米。”屏幕蓝光映着他发白的嘴唇，“如果按原价租赁，实际使用面积会缩水8%。”

王倩倩端茶的手稳稳悬在半空。

她早就知道这些信息，但此刻必须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慌。

茶杯与玻璃茶几相碰的脆响中，周教授从书柜抽出一本泛黄的《商业地产陷阱案例》，书页间夹着二十年前的剪报——正是张老板父亲因合同诈骗入狱的新闻。

“谢谢老师。”王倩倩九十度鞠躬时，翡翠平安扣从领口滑出，在夕阳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斑。

周教授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枯枝般的手指悬在玉佩上方三厘米处，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夜幕笼罩校园时，王倩倩在自习室拆开匿名信封。

照片上，张老板正在某会所包厢向中年男人敬酒，那人西装翻领上别着的银色徽章，正是重生前导致她破产的某商会标志。

照片背面用打印机贴着六个字：平安扣很漂亮。

曾宇轩的保温杯突然倾倒，枸杞茶在租赁合同上洇开褐色的花。

他手忙脚乱擦拭水渍时，王倩倩注意到他后颈浮现出细密的汗珠——这个角度，与重生前监控录像里那个篡改她公司财务数据的背影完美重合。

“明天签约。”王倩倩突然抓住少年手腕，感觉到他脉搏快得异常，“我要在合同里追加三条补充协议。”她咬破指尖在便签纸上书写，血珠渗进泛黄的纸页：①租赁期内不得转租 ②市政工程导致的面积变更需补偿 ③优先续约权。

曾宇轩的瞳孔在镜片后收缩成针尖大小。

当他抬头时，熟悉的笑容已经回到脸上：“这三条刚好卡着民法典第735条司法解释，你怎么……”

窗外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王倩倩扑到窗边时，正好看见那辆黑色奔驰碾过满地银杏叶。

后视镜上的平安扣在路灯下摇晃，与她腰间那块翡翠碰撞出只有她能听见的，来自时空裂缝的共鸣。

玻璃幕墙外飘起细雨，水珠在霓虹灯牌上折射出迷离光晕。

王倩倩将翡翠平安扣按在租赁合同上，冰凉的触感渗进纸张纤维，“张先生应该比谁都清楚，市政工程的红线范围会在下周三公示。”

房东捏着金表表带的手骤然收紧，鳄鱼皮沙发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曾宇轩适时调出平板里的三维建模图，红色虚线沿着商铺门头切开锐利的截面，“按最新道路规划，您的商铺实际可使用面积将缩减到……”

“年轻人不要危言耸听！”房东突然扯开领带，后颈的貔貅纹身在吊灯下泛着油光。

他公文包里掉出半盒古巴雪茄，王倩倩注意到烟盒上印着某商会的烫金标志——和匿名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王倩倩用铅笔尾端轻敲消防通道标识，“上个月18号凌晨两点，消防车被奶茶店的灯牌挡住去路。”她突然俯身逼近，发梢扫过合同上的补充条款，“您猜那晚着火的商铺，保险理赔金是多少？”

空调出风口飘落的尘埃突然凝滞，房东额角渗出冷汗。

王倩倩从帆布包取出周教授借阅的《商业地产陷阱案例》，泛黄的书页翻到夹着剪报那页，二十年前的铅字标题刺痛了对方的瞳孔。

“王小姐想要什么价？”房东的鳄鱼皮公文包滑落在地，露出半截拍卖行的翡翠鉴定证书。

王倩倩瞥见证书编号与腰间平安扣的刻痕完全一致，重生前在拍卖行流拍的记忆如电流般窜过脊椎。

曾宇轩的钢笔突然在草稿纸上画出抛物线，“按当前客流量与租金涨幅曲线，三年期合同的合理价格区间应该是……”他推眼镜时指尖发白，镜片反光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暗潮。

谈判持续到华灯初上。

当王倩倩握着签好的合同走出写字楼时，银杏叶混着雨水贴在她的小白鞋上。

曾宇轩沉默地替她撑开伞，伞骨阴影落在她锁骨处的翡翠吊坠，“那个平安扣……”

“是周教授书房镇纸的姊妹玉。”王倩倩截断他的话，指尖摩挲着玉佩内侧的篆体刻痕。

三天前的深夜，当她用化学试剂洗去玉佩包浆，露出“1983年港岛苏富比”的编号时，电脑里同步收到了周教授发来的商铺平面图。

装修队进场当天，王倩倩蹲在商铺阁楼检查电路箱。

重生前见过的奶茶店爆炸新闻突然浮现在脑海，她猛地扯开墙角的防尘布——十二根被鼠类啃噬过的电线裸露在外，绝缘层上还沾着奶茶原料的糖渍。

“停！”她喝止正在打墙的工人，手机电筒光柱照向承重柱的裂缝。

混凝土碎渣里掺杂着可疑的泡沫填充物，这和她记忆中那起轰动全城的违建坍塌事故现场如出一辙。

曾宇轩抱着测量仪从脚手架钻出来，镜片上蒙着灰，“原始结构图与现场误差超过15%，这面墙……”他的声音突然卡在喉间，激光测距仪的红点正在王倩倩身后的墙面上颤动，那里隐约透出半枚血手印形状的污渍。

王倩倩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记得这栋建筑在重生前被彻底拆除时，工人们从地基里挖出过装着古董怀表的铁盒。

而现在，那只本该在2021年现世的鎏金怀表，正静静躺在她的帆布包里，表盘背面刻着周教授年轻时留学用的英文名。

装修工头擦着汗递上整改报价单，王倩倩却盯着他安全帽上的标志出神。

那个火焰形状的标志，正是重生前导致奶茶店起火的劣质建材供应商商标。

当她翻到报价单最后一页，某个熟悉的公司账户赫然映入眼帘——曾宇轩母亲任职的会计师事务所上月刚审计过这家企业。

暴雨突至的深夜，王倩倩独自跪在商铺二楼擦洗地砖。

手机突然在空荡的毛坯房里响起刺耳警报，监控画面显示有人正在后巷破坏电路箱。

她抓起防狼喷雾冲下楼时，翡翠平安扣突然发出灼烧般的温度。

应急灯惨白的光圈里，穿灰色夹克的男人正在剪断电箱保险丝。

王倩倩屏住呼吸摸到配电闸，在对方转身瞬间按下总开关。

黑暗降临的刹那，她清晰听见金属物件落地的脆响——是奔驰车钥匙撞击消防栓的声音。

当警笛声由远及近时，王倩倩躲在承重柱后数自己的心跳。

潮湿的空气中飘来雪茄与檀香混杂的味道，这让她想起重生前参加某位地产大亨葬礼时的场景。

指尖触到墙面新鲜的凿痕，碎石灰尘间突然露出半截锈迹斑斑的保险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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