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关雎

“喂，醒醒，好些了没？”

　　轻柔的呼唤声揭开了少年的眼帘，迷糊中，一片白色遮住视野。

　　好像是一只巨大的白色水鸟，悠闲的梳理自己晶莹的羽毛，不时好奇的观望着自己。

　　剑妖揉了揉脑袋，有点疼痛，坐直了身子。

　　世界清晰起来，原来是一位白衣的少女坐在船头，像花儿一样绽开的洁白裙摆铺在船舫上，压着小船儿在水面上一晃一晃。

　　明月皎皎，水波里泛起银光。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姑娘捧着一碗热汤递到剑妖手上，展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趁热喝了吧，暖暖身子。”

　　“水里可不是寻死的好地方，等到天明，你就会改变主意的。”

　　剑妖呆呆愣愣的接过汤碗，一仰头一饮而尽，面色不改。

　　少女吓得刚要伸手去拦，此时也僵在半空，然后噗嗤一笑。

　　“傻呵呵的，也不嫌烫，可爱。”

　　剑妖放下碗，转头看向少女，双眼中还有些空洞。

　　失心者不畏炎严。

　　“你是妖。”

　　剑妖的话让少女一愣，随后她淡然一笑，抱着膝盖蹲坐在船头。

　　天上的月亮圆圆的，水里的月亮也圆圆的。

　　在这个远古闭塞的世界里，妖怪二字不亚于洪水猛兽。

　　但是少女没有反驳，只是仰着小脑袋看着月亮出神。

　　“是啊，要是我能成为人就好了。”

　　妖是妖，人是人，他们本应该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中的两个位面里。

　　但机缘巧合下，有些妖怪就会来到人间，并且永远无法回去。

　　“你认识妖，那你应该也知道妖怪的世界。”

　　“人与妖的世界并非完全分离，多数时候它们交叉而过。”

　　“在我还未前往妖界时，我还是一只灵智未开的雏鸟。”

　　“在那短暂的时间里，我却爱上了一个人类。”

　　剑妖默默的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胸膛，没有感受到丝毫起伏。

　　他没有心，不能理解爱的执着，于是他问。

　　“所以你为了一个人类离开了妖界？”

　　少女双眼弯成月牙儿，摇头晃脑。

　　只要一想到住在心里的那个人，她就会这么高兴。

　　“很奇怪吧？但是爱就是这么奇怪呀。”

　　“我在妖界修习了三百年，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焦躁难忍。”

　　“直到我在流水的倒影中看见了他的影子，我才找到了我的心。”

　　找到了自己的心？

　　剑妖的胸膛有了一丝悸动，模糊的血肉慢慢缠紧了那块僵硬的木头。

　　爱就是心吗？

　　那是爱在呼唤我吗？

　　剑妖不懂，但看着少女满脸的憧憬之色，剑妖就知道那种感觉应该会很幸福。

　　剑妖问。

　　“爱是什么？”

　　少女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大眼睛看向剑妖。

　　“什么？”

　　剑妖重复了一遍。

　　“爱是什么？”

　　少女愣了半晌，很认真很认真的考虑了许久，又转头看着亮亮的月亮。

　　“爱是什么？我从没有想过。”

　　“爱的概念很抽象，也许它是不需理由，也许它是奋不顾身？”

　　“但我知道我的幸福必须充盈着爱意，哪怕在这里妖怪不能被凡人所接受。”

　　少女大大的眼睛里此时只装的下一汪清净无暇的圆月。

　　剑妖似懂非懂，点点头。

　　哦，原来奋不顾身的事情就叫做爱。

　　他的胸膛刺痛了一下，他感受到血肉正扎进死寂的木头中。

　　“你看，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少女指着天边，一抹鱼肚白下有金光粲然升起，绝美。

　　“日出是不是比你想象的要绚丽？”

　　少女双手捧腮，美丽的眼睛里好像在发光。

　　怪不得她说天明会改变寻死的念头。

　　是啊，还有希望的话，谁又舍得放弃呢？

　　暖暖又模糊的世界里，一个书生的身影慢慢浮现。

　　璀璨的日出是留给剑妖的，至于少女，让她兴奋从来不只是那份绝美。

　　还有让她沉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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