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距离的缩近,我逐渐能进一步看清少女的着装状况——
她后腰处绑着一个箭袋,胸前还挂着一个,我大约数出了四十几支箭尾,但不知道箭头是否都与之前发射的如出一辙,这一点需要小心。
此外,她腰间左边挂着一把石匕,右边是一个未上扣的袋子,在黯淡的月光下,隐约能看出里面貌似有生物在缓缓移动。但只要还没观察到她将手伸进袋子,就不需要另外小心。
距离已经拉近了三分之二,接下来,我被击中的可能性只会越来越大。这种程度的爆炸,即使是做好防御正面接下,靠我对幻能1.5倍的吸收效率,能够撑住一发都够呛。
而且更重要的是,即便我恢复幻能的速率异于常人,这样功率全开的爆发状态也坚持不了多久。
因此这只能是一场速决战,不管发生什么,我只能冲锋。要是拖的时间久了,我等不起,外面的游击队员们更等不起。
我紧紧盯着正在拉弓的少女,也许是经不起这样猛烈的消耗,她这次只拉开了一根箭,并且它与之前射出的貌似并没有什么两样。
没用的,你那点把戏已经被我看穿了。
第九支爆炸箭在距上一次爆炸的四秒钟后降临。
等等,不对劲……
解除冷气充能!
防御屏障全开!
又一阵剧烈的爆炸过后,我向后飞出了将近七八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我痛苦地将都拿着东西的双臂扣住脑袋,七窍都流出血来。
幻子组成的透明防御屏障被彻底击碎,冒着紫光的碎片散落一地,然后慢慢消失。
头晕……
恶心……
是脑震荡。
刚刚那支箭矢在天空中爆炸,距离刚好略微超出我之前冷气的最大射程,而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却将我伤得不轻。
我以前听统卫军的老兵讲过,在帝国南部的某小国士兵掌握一种绝技:就是计算手榴弹引信燃烧的时间,这样,那些手榴弹会在敌人头上悬空爆炸,提升不止一倍的杀伤力。
但这可是弓箭啊喂!
先不说这逆天的准度,她对于爆炸时间的把控力,想必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现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面对一个背靠大山,居高临下地狂喷着怒火的重机枪阵地,除了用肉身堵住枪口外,手中只有步枪的轻步兵只能够四散而逃。
我的意识几近模糊,当我踉跄着站起身的时候,少女的下一支箭已经拉满了。我凭着求生的本能向后拼命逃窜。
第十支箭……
第十一支……
第十二支……
本来就为数不多的房屋掩体一座座地变成废墟,我一次次地在房屋与废墟间奋力扑闪着,像极了一只被手电筒追着照的丑陋老鼠。
少女一个钉子一个钉子地拔,死神缓慢而又稳步地向我走来。
凭我的力量已经破不了局了。
但是——
如果不是用我的力量呢?
又一阵爆炸过后,我从废墟中冲了出来,我将已经关闭的军刀衔在口中,右手拿着一根从废墟中拣出来的烂木头杆子,杆子的前端绑着之前那支插在我肩头,后来又被我拔出来拿在手里的爆炸箭。
我左手在前,右手反握那根自制标枪,就像参加标枪比赛一样,助跑、右手点火、投掷,一气呵成。
没有幻印的专业标枪运动员最多能够扔到一百米上下的距离,而对于幻印使——还是从辰龙军校里出来的幻印使,这个射程只会增不会减。
时间貌似又静止了。
我所有的目光、所有的专注、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都已汇聚于那杆燃烧着的标枪之下。
“小姑娘,要是你能向脚下看看,也不至于站在靠着我们货车的城墙上面呐。”
耀眼的火光在空中甩了个优美的弧线,羽毛燃至末端时,箭头穿过了马车的隔布,能量矿石碰在一起,在一瞬间构成了一个整体。
砰! 砰! 砰! ! !
我捂住眼睛,顶着强光再次向前,少女貌似是反应到了,她提前跳起来,然后在爆炸声中翻滚着落地。
“你终于下来了!”我瞪大眼睛,露出了嘴角咧到耳朵根的狰狞笑容。
高打低,打**。但只要你下来,那就“攻守之势异也”了。
我靠着自身的高机动性左闪右躲,齐眉射来的爆炸箭一次次落空,在爆炸声最后一次从后面传来时,我终于来到了少女面前。
在我冲到她面前的最后一秒钟,少女飞速地将弓收到背后,拔出了石匕,面对着我愤怒而狰狞的面目,她咬紧牙关双手举剑格挡。
我左手握拳,右手举剑,做了个前刺的假动作,而后举起左拳向她张开,一股刺眼的光芒从中射出。
还未等闪光释放完全,我右手的军刀便横砍过来,在短暂失明中,少女预判着进行后空翻,这一刀擦她胸口而过,斩落了胸前的箭袋。
此时,左手的下一次幻能攻击正在充能,我一鼓作气,举剑朝前竖劈过去。眼睛刚恢复的少女右手反握石匕,准备进行第二次格挡。
如果在训练场,这刀就被接住了,但在战场上,不耍点阴招怎么行呢?
一瞬间,我的右臂出现了一个喷射口,它强行在半空中扭转了剑刃的方向,这刀向左平移,直接斩断了她拿匕首的右臂。
我的阴招耍完,接下来该到她了——顾不上右臂的疼痛,少女猛的一甩还连着的半个残肢,把滚烫的血液甩进我的眼睛里。
趁此机会,少女抽身后撤,用左手拿起背上箭袋的一支箭向上抛,然后拿起背上的弓,接住落下的箭,而后,用牙齿咬住箭羽与弓弦拉开。整套下来,如同久经训练的杂技演员一般熟练。
拉好弓弦,她也不急着松口,而是用嘴上下摇晃着箭柄,试图将已点燃的羽毛末端与矿石相接触。
她要跟我同归于尽? !
我抬脚狠狠踹向她腹部,逼得她即刻松口,箭头擦我耳根而过。
“多大仇啊?!”我忍不住朝她喊道。我不记得自己结了什么仇,而且也没参加幻武祭,为什么有人会来杀我?
而且还找到了这里? !
我又犯了个错误——现在根本没有思考这个问题的时间。
由于刚刚那一箭还没拉满,从我身边射过去的那支箭爆炸时还未射远,爆炸产生的气浪将我们俩掀翻在地。
我倒下去,再起之时,少女已经后撤到了安全距离,而这一箭早已瞄准完毕,它即将不偏不倚地在我面前爆炸。
并且,刚刚那番折腾打散了我的最后一点气势,我的幻能也消耗殆尽,没有个十几秒是起不来的。
我要死了。
在没有我这最后一张底牌的情况下是这样的,但是……
我扔掉军刀,用右手勉强撑起上半身,向她举起左手上的东西。
少女第一次露出惊恐的神色。
她仍咬着弓弦,斜睨向了腰间不知何时被打开的挎包——
那里空无一物。
那只魔畸体在我这里,那只现在正全身燃烧着火焰的穹旻幼鸟(这是我事后才知道的名字),此时正被我释放火焰的左手握着。
如果没时间准备底牌的话,那在战场上同样可以准备。
并且,也可以从敌人那里准备。
刹那间,箭发弦上,那团燃烧着的毛球也被我奋力丢了出去。
……
幼鸟被箭刺穿,它身上燃着的蓝色羽毛与箭头接触,导致它提前在少女面前爆炸。
我很确信这是最后一次爆炸了。
剧烈的闪光过后,幼鸟与少女撕心裂肺的尖叫声还在空中回荡,然而,余音绕梁过后,便是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了。
是啊,你、我、还有这些已死或还未死的穿着各色军服的人们,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在疯狂与血腥过后,除了日渐腐朽的尸体外,我们还能证明或留下些什么呢?
我最后一次被仰面掀翻在地,在满天飘荡着的逐渐燃尽的蓝色羽毛之中,我从腰间掏出一根干瘪的香烟,用幻能点燃了叼在口中。
尽管被炸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但少女还是留着最后一口气,她慢慢用仅剩的两个指头,掏向背后的那个箭袋,拿出一柄箭(由于是挂在背部,并且箭头藏在袋中,那些箭都未被点燃),慢慢掰下箭头,用它沾了一旁燃烧着的木料上的火焰。她的眼睛——准确来说是原来长五官的地方都成了一片血窟窿,但是貌似是听到了我的喘息声,她将燃烧着的箭头对向我。
我瘫坐在地上,平静地注视着她。
“你就这么想要我的命吗?那就把它拿走吧……”
突然,被炸开的城墙外传来一声炮响,我转头看向了那唯一台在一众握枪冲锋的游击队员中静止不动的,炮管正在冒热气的幻能坦克。随后又转头看向了少女:她刚举着的手臂与头部都被轰得一点不剩。
“但今天除外,我身上还押着这么多人的命呢。”我猛吸了一大口烟,呛得咳嗽了起来,剧烈的疼痛终于开始涌进我的大脑,此时,我才回过神来,发现这是自己来到斯特拉文以后抽过的第一口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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