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把日珥......你们之前有人用过吗?我想多了解它一些。”我和何塞盘腿坐在雷切尔斯的棺材前,我掏出了那把红白相间,带有火焰波浪花纹装饰的幻灵武装,对着何塞说道。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问我?你不是他的养子吗?”何塞疑惑地看着我说道。
“他从未让我碰过一次。”我答道。其实,自从我在贫民窟时偷到的那一次之后,炎就再也没给过我机会碰那把枪——不管是当面请求借用还是试图偷走它,我一次都没有成功,之后,我也没有太在意这个,于是就彻底收手,之后我去了第七校区,而他在第五校区做教官,这件事也就此告一段落了。
“好吧,是有的。”何塞这才回答道,“炎队长借给过我们好多次,多尔瓦雷加用过的次数最多,你可以多去问问他。”
警惕性还是这么高啊……我一会儿就去找他,不过在那之前,还得想办法从何塞这里多套一些情报。
“话说……多尔瓦雷加的射击技术真的很好啊,这个水平,就算放到以培养幻印暗杀者而著称的辰龙第九校区,也是能碾压一部分顶尖狙手了。”
“那是当然。”何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自从名望最盛的炎死后,自由革命军团就只能靠他撑着了,要是他也没了,那么已经散成这副样子的军团肯定会彻底沦为一盘散沙。”
“说得没错,这一战以后,我想他一定会名扬整个斯特拉文,他那双能洞察千里之外的鹰眼会成为新的象征着反抗的标志……”
“等等等等,那东西可不是什么鹰眼,那是A级幻印——极风龙之瞳的外装型能力!”何塞立马纠正起来。
“这么花哨啊?我看除了效果稍微好点以外,和C级的鹰眼也没什么差别吗。”我接着说道。不直接提问,而是诱导对方把话都说出来,如果没有显露出明显的拷问意图,这样的话术足以对付一般人了。
“差别可多了去了! 你知道极风龙吗?就是一种大清洗之前在斯特拉文肆虐的查克级魔畸体,它不仅视野极佳,还拥有非常恐怖的动态视力,就这么说吧:要是被它拖进了近身缠斗,不耗光它的体力,是绝无可能打到它一下的。”
“那多尔瓦雷加也很擅长近战喽?”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是……”
何塞停顿了一下,我没有接着询问,而是拿出自认为最能体现耐心与好奇的眼神注视着他的眼睛。
……
“你不是要见炎最后一面吗?那就赶快吧,这堆尸体再不下葬就要烂出瘟疫来了。”一阵停顿之后,何塞把这句话憋了出来。
“好的好的,谢谢提醒。”我收起好奇的神色,跟何塞一人托住一边把棺材盖抬了起来。
雷切尔斯·炎身着挂满徽章的帝国军服,双眼紧闭,双手在胸前抱成十字,神情安详地躺在一堆稻草上,若不是见了袖口处手臂上的点点尸斑与堵住耳鼻的棉塞,远远望去,他就像是浅浅地睡着觉一般。昨天,我躺在担架上看着这具尸体从被凿开的水泥地里面抬出来的时候,他可是远非这般体面的光景,那具衣衫褴褛、发乱如麻的尸体,简直像路边一条被踢死的野狗……
“我觉得他不会喜欢穿着帝国军服下葬的。”我一边用指间的关节轻轻地点碰着炎的面颊一边说道。此时此刻,我内心有一种异样的情感,所有情绪就像是被关进了一个笼子,无法释放。这种感觉就像是吃了抗抑郁药物一样,让我的情感变得麻木,不再那么敏锐。我感到一种涨涨的难受,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膨胀,却又找不到出口。
“但那是他唯一一件没有破洞和补丁的衣服了。”何塞摊了摊手说道,“还有,你有分析出来什么吗?比如他是意外死亡,还是被下了杀手,亦或是自杀?”
“这我不知道,但是从尸体的状况来看,他百分之百是死于心脏病,至于是怎么引起的我不知道,但是他绝没有病史——至少在三塔市的那段日子里没有。”
我安静地注视着炎的面庞,不动也不说话,良久以后,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何塞,假如凶手是……算了。”
“嗯?凶手是什么?”
“没什么,在找到证据之前,还是不要妄下定论的好,我走了,去找多尔瓦雷加交换一下情报。”
我与何塞相继离开了棺材堆——这是我与炎的最后一次见面了。何塞走向了伤员们,我则去叫了多尔瓦雷加,请他与我单独谈一些事,多尔瓦雷加欣然接受,我与他穿过森林,来到了一处断崖前。
“怎么样?能从炎队长的尸体上找到些什么吗?”多尔瓦雷加穿着刚刚缴获的佣兵团军服大衣,腰上挂着一把缴获的手枪,背上背着他的幻导步枪。他背向悬崖,如翡翠一般的双眼熠熠生辉。
“怎么可能……”我摇摇头说道,“人都死了这么久了,没烂到看不出脸就已经很好了。”
“那么……死了这么多人,还是一无所获吗……”多尔瓦雷加低下头,眼窝中的翡翠变得黯淡无光。
“看开点,至少不是一无所获,我们付出了极少的代价就攻下,准确来说是智取了这快这么大的香饽饽,不仅如此,一次突破性的胜利带来的利益是巨大的,那些曾经脱离组织的队伍们会一呼百应,那些曾经靠着装备精良士兵众多的压迫者们会人人自危,还有你,多尔瓦雷加,依靠你的……”
突然间,我意识到了什么,于是闭上了嘴。
我双手插在已经破破烂烂的军大衣外兜里,左手紧握着兜中的日珥用的力量大得能直接把铁棒给捏瘪。
“依靠我的什么?”多尔瓦雷加重新抬起了头,嘴角微微向上翘起。
“没什么,总之,这段时间是我人生中少有的快乐日子,今后,我会一直记着它的。”
“额……你这么说……是不是说你要离开了?”似乎是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多尔瓦雷加不安地问询道。
“确实,很抱歉,但我说过了,我想死在那里。”我握住日珥的力量又加重了几分,弄得指关节咯咯作响
“嗯……好吧,那就后会有期了。”沉默了良久之后,多尔瓦雷加慢慢走上前来,给了我一个拥抱,我松开了本来紧握着的左手,双手拍了拍他的背。
我们各自松开双臂之后,我面向他后退两步,将双手重新插回兜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快速呼了出来。
“其实……”我还想说点什么,但是一时语塞,多尔瓦雷加耐心地看着我,微笑着期待我发言。
“其实我的推理能力很强的。”
“这我当然知道。”
“不行,我得证明些什么,比如——你有心脏病,而且特意伪装起来不让我们知道,对吧?”
“哦?何以见得?”多尔瓦雷加露出惊讶的表情,但仍然保持着微笑。
“第一个疑点,在我初次发现你们的营地的时候,你在拼装子弹,对吧?”
多尔瓦雷加带着怀疑的眼神点了点头。
“先不说你用的是不需要用子弹的幻导步枪,拼装子弹这一行为就足够怪异了,自制子弹如果操作不当,可能会导致严重的人身伤害甚至死亡,火药是易燃易爆物质,不当处理极易引发爆炸,并且,火药的量需要精确测量,过多或过少都可能导致子弹性能不稳定,甚至在射击时发生故障。”
“所以,你当时并不是在制作弹药,而是拿它在藏匿某些东西吧?”
多尔瓦雷加惊讶地点了点头。
“第二个疑点,在我们出征达希尔城的时候,你总是带着一大壶酒,就连伊……就连别人来要,你也从未把自己的那壶给出去。,并且,你只有在出战之前才会猛灌几大口。”
“这能称得上是疑点吗?”多尔瓦雷加装出一副好笑的表情问道。
“如果这个牵强的话,那还有第三个疑点——或者说是证据:我查到了达希尔城最大的药房里你的两次购药记录,分别是三个月前和前天晚上,买的都是一种药——硝本地平。一种特效药,微溶于乙醇,专治心脏病。”
“如果是我,我才不会用自己的真实姓名呢,不过,其他游击队员也不可能推理到这一步吧? 放心,我不会说的,我会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我保证。”
言罢,两人都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多尔瓦雷加的一阵大笑将它打破。
“哈哈哈哈,没错,我确实有心脏病,这是在戴蒙德的监狱里的五年劳役赐给我的,不过一同带来的还有我的这双眼睛,我觉得这是值得的,你真厉害啊,哈哈哈哈……”
“谢谢夸奖。”我面色铁青地说道,“哦,对了,既然说到心脏病,那炎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被下了某种针对心脏的药物,我可得用我带来的微型检测仪来抽取一点炎的血液,谢谢你了,多尔瓦雷加。”
“你带了一个百宝箱吗……”多尔瓦雷加微笑而又不失风度地吐槽道。
我向他鞠了一躬。
我转身。
我抬起右脚。
“咔嚓!”
一阵空发的声音响起,没有子弹射出来。
“噗嗤!”我嘴上爆发出一声轻蔑的嘲笑声,眼里却有泪滴在眼眶中打转。
我仰起头看了看天空,最终还是决定转过身来。
我眼睛看到了多尔瓦雷加正僵硬地举着日珥,因为没有开启幻能力场,所以没有子弹射出来。
我的手……正藏在衣兜里,摸着那把从他腰中掉包来的手枪。
“是刚才拥抱的时候吗?”
“是的,而且我根本没有带来什么血液检测仪,怎么我稍微骗一骗,你就这么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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