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睿

时间来到二十八年前，夜晚的空气沉闷地让人心情烦躁。

浙云市第一人民医院，一对夫妻从门口走出。女人挺着大肚子，看起来有段时间了。男人吐掉嘴里叼着的烟，狠狠地踩着烟火上。

“……”女人眼泪的失望越发浓郁。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男人没有追，他只是看了一眼女人的背影，也不回头地走了。

女人抬头看不到星星，低头看不到影子，缓缓抚着自己的肚子。

“放心吧，妈妈一定会把你生下来的。”

……

“喂，你在哪儿？！”

“……不用你管。”

“哼！，就算你把那丫头生下来了，我也不会认！”男人暴怒地吼着。

“……”女人强忍着眼眶打滚的眼泪，“希望你不要后悔。”

女人头也不回地踏进医院。

男人的父母催着儿子赶紧找到女人，一定不能让她生女儿！

浙云市的医院两只手就可以数过来，但是想要在其中找一个孕妇，无异于大海捞针。

等男人捞到了，女人也顺利产下了女儿。

门口的男人喘着粗气，瞪了女人一眼走了，留下了一张银行卡。

女人满脸幸福地看着哭喊的婴儿。

……

女人给女儿起名叫上官睿，希望她天生睿智……

男人在父母的威胁下与女人分了居。

本来男方家里人不同意上官睿这个名字上他们家的户口本。可精明的两位老人害怕女人把他们一家告上法庭，所以只能同意了女孩上户口的事。可他们的态度也很明确：不承认有这个孙女。

女人没有说什么，向男人要了户口本就走。

女人的眼睛里多了很多复杂的东西。

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上官睿成了女人的希望，也成了女人的武器。

……

小学的同学在玩过家家，警察抓小偷，写大字，玩洋娃娃……

上官睿在各种兴趣班，补习班中进出。钢琴，跳舞，唱歌，语文，数学，英语。……

初中的同学在看小说，进网吧，聚会……

上官睿在当学生会，学习委员……各种奖状拿到手软。

高中的同学在谈恋爱……

上官睿在各种高考真题的世界中徘徊。……

渐渐地，上官睿成了人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小孩。

……

可即便是这样，上官睿的爸爸，爷爷奶奶依旧没有正眼看过她。即便她的妈妈把笔记本般厚的奖状放在两老和爱人的面前，他们，始终没有看她一眼。

上官睿知道，爷爷奶奶在想什么，女孩再优秀又怎样？终究会嫁出去，生下的孩子随别人的姓。……

但是上官睿始终不能明白妈妈在想什么。

上官睿自认为够优秀的了，但是她还是能从妈妈眼中看到不满意的自己。

上官睿在高中有一个喜欢的男孩，她拼命地压抑着内心的雀跃，拼命不让妈妈看出什么……但是最后，妈妈还是发现了猫腻，静静地说了句“你现在的任务是高考。”

声音虽然平淡无奇，却让她无法抗拒。

……

上官睿第一次反抗妈妈，是高考结束后的填志愿。

“你填浙云省的大学，这样妈妈也好照顾你……”又是和以前一样的语气。

“……”上官睿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游走在键盘上，默默在志愿那一栏，敲下“海云省……”

……

女人知道时，早已无力回天。

上官睿到达机场时，妈妈没有来，但她并没有和以前一样觉得对不起母亲什么。

“妈妈，这一次，我想做自己。”

上官睿终于远离了母亲。

……

再回来是为了考教师资格证。

因为母亲的原因，她一直没有说，其实她心中最向往的，是当一名教书育人的老师。

最好，成为和她一样的老师……

……

“上官同学，你怎么不出去和同学们玩呀？”

“……我，我不喜欢玩。”上官睿渐渐低下了头。

那位老师拉着上官睿的手，“别这么不和群嘛，老师陪你玩。”

老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向日葵，放到上官睿的小手上。

“它的名字叫笑笑，它非常喜欢笑，可是它的妈妈不允许它笑，甚至强迫它每天只准哭。不能笑。”

“……”

“但是，笑笑并没有妥协，它在妈妈看不到的时候，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老师把向日葵翻了一个面，“它就会大笑。”

“……”

老师捏了捏上官睿的小脸。

“苦瓜脸可不好看哦，要像笑笑一样，多笑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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