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心之所向

突然，一阵手机震动声刺破烟雾缭绕的安静的抽烟室。

江云生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锁屏界面还停留在杨宇轩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今天的夕阳特别好看，等你一起看。"时间显示在前夜的傍晚。

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冰冷的屏幕，他喉间溢出一声苦笑，将燃到尽头的烟头狠狠按灭在锈迹斑斑的烟灰缸里。

金属碰撞的声响清脆刺耳，仿佛也在嘲笑他的懦弱。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护士推着抢救车呼啸而过，警报器的鸣响惊得江云生不由得浑身一颤。

那尖锐的声音，像极了昨夜杨宇轩受伤时，从喉咙里挤出的压抑闷哼。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昨夜，杨宇轩染血的病服黏在伤口上，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说着"别管我"。

温热的血不断渗出，将他的指尖都染成刺目的红，而他却只能无助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此刻本该守在病床前的他，却躲在这烟雾弥漫的角落，连一句真话都不敢对那人说。

那些汹涌的爱意，在恐惧和自责面前，都化作了沉默。

江云生猛地扯开领口的纽扣，喉结滚动着推开抽烟室的门。

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他望着长长的走廊尽头，杨宇轩病房的方向透出微弱的光。

本想回病房探望杨宇轩，可江云生感觉自己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每一步都踏碎满地倒影，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与愧疚，

他的影子被灯光拉长，又缩短，显得无比孤寂。

江云生垂着头，后颈暴起的青筋随着话音颤动：

"对不起，宇轩，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去，或许你也不会有事。"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挖出来的，带着滚烫的血和无尽的悔。

喉间像是卡着带刺的玻璃渣，每吐出一个字都要刮破血肉。

他缓缓蹲下身，指节死死抠住膝盖，额角抵着冰凉的墙壁。

昨夜那些歹徒羞辱的话语，让江云生感觉心疼不已，他狠狠闭眼，睫毛却在颤抖中洇出滚烫的液体，混着指间的烟灰，无声地坠落在医院灰白的地砖上。

突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抽烟室门口戛然而止。

江云生慌忙抹了把脸，抬头时正对上陆晨宇复杂的目光。

白大褂下摆还沾着灰尘，陆晨宇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晃了晃手里的CT报告单："小轩恢复得不错，但情绪还是低落......"

话音未落，江云生已经踉跄着站起身，烟头从指间滑落，在地面上烫出焦黑的印记。

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那就好。"

陆晨宇望着江云生摇摇欲坠的身影，欲言又止。

“其实有些话，现在说或许还来得及。宇轩还没有完全对你失望。”

陆晨宇将报告单塞进白大褂口袋，指节无意识叩着金属笔帽，继续说着:“他醒后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云生去哪了’。”

江云生只觉得心疼得无法呼吸，没有言语，只是无尽惆怅。

那些被他深埋在心底的爱意，此刻却像是决堤的洪水，快要将他淹没。

“他说你总是这样。”陆晨宇的声音带着叹息，“明明自己浑身是伤，还硬撑着给别人包扎。”

远处传来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混着江云生紊乱的呼吸。

他想起杨宇轩总爱用冰凉的指尖戳他后颈，在他熬夜工作时悄悄关掉台灯，想起那人捧着退烧贴笑得眉眼弯弯，说“生病的人要听医生的话”。

而此刻，那些被自己藏在心底的温柔竟成了伤人最深的钝器。

“我......”喉间的硬块让他发不出完整音节。

手机突然在裤袋里震动，江云生摸出手机看见来电是前女友没有接听，只是注意到手机的锁屏壁纸，是和杨宇轩刚在一起时候，他站在向日葵田里回头笑的模样，阳光将他的轮廓镀成金色，配文是“向日葵和你，我都要”。

那一刻，他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

陆晨宇的白大褂扫过他手背，转身时对江云生丢下一句：

“其实江云生，你越逃避他就会越误会你，万一哪天还有人喜欢他捷足先登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脚步声渐远，江云生盯着手机屏保上的笑脸，终于起身。

他的步伐依然沉重，但眼中却多了一份坚定。

推开病房门的瞬间，消毒水味混着淡淡的薄荷香扑面而来。

杨宇轩半躺在病床上，缠着绷带的手腕正悬在半空，他原本在试图够床头柜上的水杯，听见动静慌忙将手背到身后，苍白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神态。

“宇轩你醒了怎么不叫护士？”

江云生的声音发颤，伸手将床头的温水递过去。

指尖相触时，杨宇轩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云生你怎么来了，你不是昨天就回去了？”杨宇轩仰起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委屈地低头说着:“我做噩梦了，梦见你不要我了。”

江云生在床边缓缓坐下，轻轻将杨宇轩拥入怀中，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对不起，宇轩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杨宇轩在他怀里微微颤抖，哽咽着说：“我好怕，怕你不要我了。”

“傻瓜，怎么会呢？”江云生轻抚着他的后背，“你看，连向日葵都在等我，我又怎么舍得让你失望？以后的每一个夕阳，我都会陪你一起看。”

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为病房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这一刻，所有的误会与恐惧都渐渐消散，只剩下两颗紧紧相依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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