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衣

血色残阳下，雪月剑仙李寒衣单骑破阵，引九天雷暴轰穿北离军营的消息，如野火燎原般席卷北离疆域。

江湖酒肆间，说书人拍案称快，道这剑仙为情义执雷霆之怒，快意恩仇正合武道真意；

茶楼雅座中，游侠儿击节赞叹，更有十数门派掌门公然以"江湖事江湖断"为由声援。

而在重重宫阙深处，紫宸殿内龙涎香雾缭绕，御案前的奏章已堆积如山。

老尚书颤巍巍捧起镶金玉笏："自百里东君醉闯承天殿掌掴先皇，到如今李寒衣剑指虎贲营，这侠以武犯禁的祸根..."

话音未落，兵部侍郎猛然出列："雷梦杀正督建天启十二卫戍防，其女这般妄为，当以军法治之！"

朝堂暗流中却另藏机锋。

不同于昔年百里东君独行江湖的恣意，李寒衣此番雷霆手段竟牵扯着更为复杂的朝堂脉络——其父雷梦杀不仅是琅琊王萧若风麾下最得力的将星，更手握北境三州兵符。

当萧若风轻抚着案头雷字密报时，目光掠过西面天外天的魔教势力图，最终落在标注着"雷"字的青州沙盘上。

相较叶鼎之的狂放不羁、百里东君的逍遥洒脱，这位能同时震慑江湖与整饬军营的雷将军，才是他除了兄长外最信任的人。

血色漫过宫檐兽吻时，萧若风正攥着鎏金铜虎符怔怔出神。

掌心被符纹硌出的红痕隐隐作痛，却抵不过心头翻涌的惊涛——七日前雷梦杀巡查北境突然音讯全无，密报里那句"遇伏坠崖"已将他推入寒潭，而今李寒衣雪月剑引动雷霆的军报，更似冰锥刺破最后一丝侥幸。

"剑势暴烈却无血气..."他倏然起身撞翻青玉笔架，任由墨汁在云锦地毯上洇开狰狞的暗纹。

案头烛火明灭间，仿佛又见那袭红衣的小寒衣攥着木剑追在雷师兄身后，稚声喊着"爹爹看剑"。

而今雷霆万钧里犹存三分克制的剑意，不正昭示着那个能让剑仙收鞘的人，尚在人间？

雕花窗棂筛进的月光忽然被乌云吞没，萧若风解下玄色蟒纹大氅的手微微发颤。

几月前他亲手将虎符交给雷师兄时，分明看见对方甲胄下露出的绷带还渗着旧伤血渍。"此去若遇..."话到唇边却成朗笑，终究是他用江山大义缚住了生死兄弟。

此刻朱雀长街的梆子声穿透九重宫墙，萧若风将密信按在胸口龙纹暗袋，鎏金宫灯映得他眉间那道竖纹如刀刻般深重。

玄铁宫门在暮色中缓缓开启的刹那，他忽然想起十六年前雷梦杀抱着襁褓中的寒衣，在琅琊王府的桃花树下大笑："往后这小魔星闯祸，可要劳烦王爷善后了。"

宫道两侧的青铜烛台次第燃起，将他的影子拉长成一道孤直的剑。

...

烛泪凝成血色琥珀时，雷梦杀正陷在重重素纱里。

玄参混着金疮药的苦涩萦绕床幔，绷带将他裹成将破未破的茧，唯有喉间偶尔溢出的闷哼，惊得铜漏里的辰砂簌簌坠落。

李心月伸手去接丈夫胸膛渗出的血珠，指尖悬在离伤口半寸处颤抖——这具能徒手撕开狼腹的身躯，此刻连呼吸都牵动着缠金丝的止血纱。

窗外老梅树的虬枝突然抖落积雪，李寒衣剑穗上的冰凌咔嚓断裂。

她隔着雕花棂条望见母亲鬓角新生的一簇白发，掌心朱雀纹被指甲掐得渗出血丝。

三日前斩向中军帐的惊雷引，终究还是劈碎了自己对爹爹"天下无敌"的妄念。

琅琊王府东厢房，雷无桀正踮脚去够案头那盏走马灯。

暖黄烛光里转动的铁马冰河突然卡住，将他眼底映得忽明忽暗。

怀里的虎头布偶被揉得变了形，雷无桀却认真地对檐角风铃许诺："等爹爹回来，定要他教我那招火灼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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