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院子里,卓翼宸正独自练剑,忽见拱门处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惹眼的白色绒花在墨黑的发髻间轻摇。
卓翼宸:何事?
文潇:卓大人,你可以教我剑术吗?
文潇略带些被发现的局促,摸了摸鼻尖说道。
卓翼宸:为何忽然有此兴致?
文潇:近日种种,我思来想去,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往后的日子,或许危机四伏。
文潇:我想学些剑术防身,不要总是别人护着我。
卓翼宸没有立即答复,反而转身离开院落。文潇以为这便是拒绝,正欲离开,一柄木剑却递到她的眼前。文潇右手握住那柄木剑,顿时眉眼弯起
文潇:多谢卓大人。
二人从最基础的马步开始,骄阳灼热,日头底下的文潇汗如雨下。
卓翼宸:手腕再用些力。
手里的木剑又被他击落。文潇转了转有些麻木的手腕,低身去拾那掉落的木剑。
抬眼之时,只见那日光自他身后倾泻,不真切但很美好。恍惚之间,他的身子似乎与另一个人重合,却转瞬即逝。
文潇这两个时辰的练习都认真,她的动作虽生疏,但总觉得某些招式有些底子,卓翼宸教授起来并不费劲。
文潇得了几分钟的休息,她坐在石椅上,有些好奇地环顾四周。这倒是她第一次踏足这个院落。
文潇:总觉得这院子有些空。
文潇扭头看向卓翼宸。
文潇:卓大人喜欢花吗,可以种些?
卓翼宸:我对这些一窍不通。
文潇:不如种些茉莉?
文潇的双眸微动,闪着浅浅的光亮。
卓翼宸:你喜欢?
文潇:只是觉得,卓大人很像纯白的茉莉。
卓翼宸轻笑一声。
卓翼宸:倒是从未听过有人这样形容我。那,赵远舟呢?
文潇:蔷薇。
文潇眯眼笑着,不假思索。他性子冷清深沉,看似攀附着小刺,但拨开花茎便会发现他的柔软和热烈,与那蔷薇极为相配。
卓翼宸:你喜欢什么花?
文潇:我……
文潇的话哽在咽喉,脑海中一瞬间迸发的词语消散不见。她仔细思索,再找不出什么。
文潇:我好像还未曾遇到十分属意的花儿。
卓翼宸:我觉得,你很像那山茶,洁白无瑕,天真无邪。
其实她本可以如山茶一般肆意生长,快意洒脱,不必被拘泥于这方寸之地。卓翼宸的指腹摩挲着剑柄,心中的不忍疯狂生发。
二人之间的小插曲很快结束,教授仍旧继续。卓翼宸的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之上,正欲纠正她的姿势。
可当衣袖滑过她颈间的肌肤,文潇心底忽然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恨意。手腕不受控制地将剑锋调转,猛地向卓翼宸刺去,好在他反手就接住这一剑。
此刻的文潇,眼神狠戾,对他的进攻不曾停歇,一招一式与方才截然不同。他知晓文潇此刻反应诡异,但又怕伤了她,只能步步后退。
她手中的剑忽然刺向他的双眼,卓翼宸举起木剑格挡。可她不过声东击西,下一刻,她举起从他腰间窃来的匕首,直指他的心口。
短剑的剑身映照着她冰冷的目光,她的眼眸,闪过一丝金光。这一刻,卓翼宸的瞳孔猛缩,似乎想起了什么。
匕首划破他的前臂,却在下一刻戛然而止,文潇手里的木剑滑落,她的身子瞬间下坠。
卓翼宸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口,急忙接住她下落的身体。二人身子几度翻转才勉强稳住身形,他丢掉手里的木剑,双手护住文潇。
白色裙摆在地面展开,与他的衣摆交织着,此刻她紧靠着他的身躯,双眼紧阖。
卓翼宸的目光移向那两柄木剑,剑身已布满大大小小的缺口。
他的手描摹着文潇精致的眉眼,神识潜入她的意识海中探查,直到窥见什么,他才堪堪退出。此刻,思绪复杂地交织。
赵远舟:把她给我。
赵远舟的声音在身后突兀地响起。
卓翼宸:你疯了!她是——
卓翼宸望向来人,内心的郁结都化作对赵远舟的怒火。
赵远舟:她不是。
卓翼宸:有何区别。原来当初你就存了这般心思。
卓翼宸:你以为你能控制她吗?你能瞒她多久。
赵远舟:我自有我的法子。卓翼宸,管好你的嘴。
赵远舟俯身从他怀中抱起文潇柔软的身躯,带着她离开院子。
卓翼宸望着二人的背影,愤怒之余击碎木剑,任凭细屑刺破手指。
文潇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身处房中,床前的坐着赵远舟。
赵远舟:醒了,可还有不适?
文潇摇头,赵远舟为她垫高软枕,又扶起她的身子让她倚靠。他端起一旁晾温的汤药,舀起一勺递到她的嘴边。
文潇耷拉着嘴角,药的味道令她有些抗拒,赵远舟无奈地笑着,将一块枇杷糖递入她的口中。清甜的味道在口中漾开,她这才小口地服下汤药。
赵远舟看着那见底的汤药,眼神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从赵远舟口中得知,自己练剑时忽然晕厥,想来是天气闷热所致。
那次被吸血之后,自己的身子确实有所衰弱。加上近日来,烦忧多思,夜间不能安寝,总梦到些不知所云的景象。
好在赵远舟尽心照顾,几日之间,她的精神似乎有所好转。只是自从那日她晕厥之后,卓大人似乎有意避开她。
路人甲:主上,药田的枯陀罗被尽数焚毁,灵池亦被人毁坏,往后可能再也无法培育出这般品质的药草了。
路人甲:库房只剩下二十株枯陀罗,文潇小姐体内的东西,恐怕压制不住了。
赵远舟:一缕神识而已,这么些年,她受尽枯陀罗的影响,翻不起风浪。
赵远舟:记起来又如何,再抹去即可。吩咐那些药师,好好研制新药。
赵远舟立于阁楼,狂风卷动着堂下的繁茂竹林,翻涌成一个绿海。他的语气虽云淡风轻,但比任何人都清楚,风雨欲来。
文潇似从前一般来到授课地点,当那道身影映入眼帘,她有一瞬间的呆滞。
赵远舟:怎么,换作是我,有些失落?
赵远舟瞧见她下垂的眼眸,戳了戳她的前额。
文潇:不曾。只是之前竟不知,远舟哥哥对剑术也很擅长。
赵远舟:并不精通。但带你这个学生绰绰有余。
二人教授的方式并不相同,卓翼宸更偏向于扎实基本功,而赵远舟更多是对于招式的指点。
他自身后握住文潇的手,随时调度着她的动作,之前拿不准的招式,在他的辅助下显得行云流水。
他教学用的是真剑,并不怕误伤彼此,大约这便是二人之间的默契与信任。从前她只觉卓大人武力高强,如少年将军一般。
今日远舟哥哥一袭墨色宽袍,挥剑时如疾风迅捷,袍身轻逸飘逸,上头金线制成的暗纹如流云翻动,与剑身的寒光呼应。活脱脱一个独步天下的侠客。
赵远舟一套动作下来,将剑丝滑插入剑鞘,收尾利落。他抬脚半倚在木椅之上,抬起石桌上的酒壶,仰头将清冽香醇的醉江南倒入口中,美酒下肚,眼神染上几分迷离。
他望向文潇,她略显生涩的动作在一遍遍练习下逐渐熟练。那个小小的身影逐渐和记忆中模糊的身形重合,他看不清,索性闭上眼。
文潇停下动作,便瞧见合着双眼休憩的赵远舟,她情不自禁地向他靠近。
日光透过绿叶的缝隙落在他的脸上。上天必然对他极尽偏爱,那张脸不可挑剔,就连投射在其上的树叶斑驳的阴影也恰到好处。
酒壶还未合上,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连她都带了几分醉意,手指拨开他额前散落的发丝。他似乎对她有致命的吸引,若是能让她就这样一直注视着他,似乎也不错。
不过,若他也是血族,于他而言,她陪伴他的数十年光阴或许并不值一提。若她年华老去,消失于他的生命。百年之后,他是否能想起身旁有过一个她。
她忽然想起卓大人的那个问题,想要长生吗?如若长生,便能长长久久地陪伴在他身边,于她而言,又极具诱惑。
思即此处,文潇的指尖慢慢收拢,却不料赵远舟忽然醒来,他一下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在退后分毫。
赵远舟:在想什么?
文潇的心一瞬间似乎漏拍。
文潇:没……
她遮掩着,欲盖弥彰地抽回手。她迫切地想要藏起自己的心思,怕自己一厢情愿。
这堂课,文潇刻意避开他的目光。这些年,二人亲密无间,但她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一种隔绝着什么的不真实感。
面对他,她渴求,却又总是萌生退意,似乎潜意识里有什么在阻止她靠近。
文潇路过花园时,习惯性地望向秋千处,今日真在这儿发现卓翼宸的身影。当他瞟见她快速靠近的身影,却似逃般想要离开。
文潇:卓大人,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卓翼宸顿住脚步,他的心中似有麻绳拧着,他能听出她的委屈和不解。
卓翼宸:不是的,那日你受伤晕厥,总归是我的过失。于心不安,故而这几天都羞于见你。
文潇:不必如此,是我身子弱。
情急之下,文潇一把拽住他的衣袖,这偌大的别院,除了赵远舟,能同她说说话的也只他一个。她不想失去这个勉强可以称为朋友的人。
当她靠近之时,他能嗅到一种奇异的气味,不同于她平日的气息,是枯陀罗。他并不清楚这东西具体的作用,只知道它或许会让人忘却什么。
卓翼宸:过几日,便是鬼市,要不要去看看?
鬼市便是血族的集会,那是一年一度的盛会,热闹非凡。卓翼宸见文潇低垂着头,她因他心情不佳,此刻也顾不得其他,只想令她开怀。
他好像愈发爱她的笑靥。
文潇:我的身份可以吗?
卓翼宸:无碍,有我在,护住你足以。
文潇:那我让远舟哥哥同我们一起。
卓翼宸:好。
卓翼宸虽是这样应道,但想来以赵远舟的身份,不会参加平民的游会,大概是不屑与他们一同游玩的。
可他未曾料到,原本借口事务繁忙的赵远舟,却在那日出现在鬼市门口,给了文潇一个好大的惊喜,也令卓翼宸有些不悦。
文潇:哇,这个……那个那个……
文潇兴奋挥手,对眼前的事物充满好奇,似一只跳动的兔子。周围涌动的血族,不少对她眼泛凶光,但迫于身旁二人的威压都只能低头经过。
文潇:远舟哥哥,这个送给你。
文潇将一个露着两颗虎牙的严肃小糖人塞入他的掌心。赵远舟捏住细长的竹签,还没等他细看,文潇便握住他的手,将糖人举在他的脸旁。
文潇:和你真像。
赵远舟看着她眼中倒映的自己,心口处闷闷的。文潇的眼睛很美,他一直知道。
可今日这双眼睛异常亮,仿佛盛着整个星空。他好像一瞬间陷进她的眼眸,有些舍不得出来。
卓翼宸看着二人互动,心头不是滋味。这是从前未曾有过的感受,就好像尝了一口还未成熟的青梅,酸涩万分,忍不住浅尝也舍不得丢弃。
文潇转身,将另一个糖人递到他的手边。
文潇:卓大人,送给你。以后要多笑笑,同他一般。
他那日的笑已刻进她的脑海。
卓翼宸未想到她的礼物也有自己的一份,他转动着竹签,瞧着那个开怀的小人。卓翼宸的嘴角随着它一起漾开弧度,他也曾有过像它一般快乐的时光吗?
或许有吧,只是太久了,他也记不清了。但此刻,她能在自己身侧,他当真开怀。
文潇:前面是什么?
文潇又前方的景象吸引,一溜烟往前跑去。
赵远舟与卓翼宸对视一眼,剑拔弩张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无奈和宠溺。他们跟上她的脚步。
步入这条街巷的一瞬间,二人同时察觉到不对劲。他们似乎是步入了一个结界,赵远舟观察周遭的一切,他总觉着暗处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卓翼宸十分担忧文潇,赶忙向前追去。追入一个街巷后,文潇的身影竟消失不见。
远处传来悠悠铃音,在寂静的街巷极为突兀,卓翼宸放慢脚步。前方升起一阵迷雾,卓翼宸执着一张寻路符,它燃烧着淡蓝的火光,慢悠悠地往前。
寻路符在某处停下,卓翼宸的脚下忽然触及什么,他弯腰拾起那个物件,竟是文潇方才钟爱的竹兔。支撑起它身躯的竹条已经断裂,此刻歪七扭八。
卓翼宸紧紧捏住竹兔,竹条细小的木刺插进他的手指,此刻他心急如焚,对于已这些无所察觉。
敌在暗我在明,文潇究竟身处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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