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市烽烟

墨玉麒麟踏着晨光奔入天市垣时，蹄铁溅起的露珠里还凝着冥海的咸腥。晏明玦的轮椅碾过青石板路，在早市蒸腾的热气里留下霜痕。卖糖人的老汉刚吹出个麒麟形状，忽见那青铜轮椅上的书生伸手一点，糖麒麟便活过来似的抖了抖翅膀。

"最新鲜的东海鲛绡！"绸缎庄伙计扯着嗓子吆喝，却在瞥见曦耳后的冰蓝魔纹时哑了声。三匹雪狼皮从摊位上滚落，狼眼处的宝石突然渗出黑血——那是被冥海怨气浸染的征兆。

王老五跟在五步开外，脖颈的青鳞在朝阳下泛着病态的光。他怀里揣着半块硬馍，咬下的牙印里渗着幽蓝汁液。当卖粥老妇递来陶碗时，他袖中青鳞突然暴起，又在触及碗沿时硬生生缩回。

"客官...这粥里加了镇魂草..."老妇浑浊的眼球倒映着王老五扭曲的面容。

话音未落，天际传来闷雷。七十二坊市同时抬头，只见玄武结界上泛起涟漪，蚀月流星拖着血色尾焰撞在龟甲纹路上。卖糖人的老汉手中竹签啪嗒落地——那颗糖麒麟的眼珠正在融化，甜腻的糖浆里浮着太微垣的密文。

"来得倒快。"晏明玦指尖金芒点在糖人上，融化的糖浆瞬间凝成冰箭，"曦，东南巽位。"

冰晶骨翼振开早市的炊烟，曦掠过三十六重飞檐。魔纹在她腰间亮起时，撞向结界的流星突然调转方向，在朱雀大街炸开漫天火雨。绸缎庄的鲛绡遇火即燃，却在下坠时凝成冰丝网，兜住四溅的陨石碎块。

"我的料子！"掌柜的哀嚎卡在喉咙里——那些冰丝网中缠着的，分明是太微死士的断肢！

王老五突然跪倒在地，青鳞刺破粗布衣裳。他抓过老妇的粥碗猛灌，镇魂草汁淋在鳞片上发出滋滋声响。"杀了我..."他嘶吼着撞向茶摊，青鳞在榆木桌面上刮出火星，"它们在我脑子里啃噬..."

晏明玦的轮椅突然横移三丈，金丝缠住王老五的脚踝。当第一片青鳞剥落时，露出的皮肉上赫然是太微垣的星图刺青。卖粥老妇的陶碗突然炸裂，碎片化作九枚铜钱嵌入星图，竟拼出"丙十七"的字样。

"原来是你。"曦的剑锋点在老妇眉心，冰霜顺着皱纹蔓延，"三年前往冥海运镇魂草的商队..."

玄武结界突然发出龟裂声。第七十三颗流星撞碎西北角，太微死士如蝗虫涌入。绸缎庄的冰丝网突然收紧，将最先落地的十二人绞成肉块。糖人老汉吓得跌坐在地，手中未成形的糖稀却凝成小剑，精准刺穿三名死士的咽喉。

"天市七十二行，行行皆兵。"晏明玦轻笑，轮椅扶手弹出星盘，"林玄舟没教你们，这里的糖霜都掺着玄冰砂？"

王老五突然暴起，青鳞如暴雨射向茶楼。说书先生惊得摔了醒木，那方乌木却凌空化作盾牌，鳞片嵌入时竟发出金铁交鸣。"丙字号密探听令！"他撕开长衫，胸口玄武刺青泛着血光，"毁掉东南粮仓！"

曦的骨翼扫过粮仓屋顶，魔纹却突然黯淡。金黄的麦粒如流水漫出仓门，在青石板上凝成玄武阵纹。王老五的鳞片撞上麦粒，竟如陷泥潭般失去准头。粮仓深处传来磨盘转动的闷响，碾碎的麦粉在空中凝成"诛"字。

"林首辅没告诉你？"晏明玦指尖金芒没入粮堆，"天市垣的军粮，从来都是机关兽的饵料。"

麦粉突然爆燃，七十二坊市的地面同时翻开暗格。青铜铸造的饕餮首级探出地面，将太微死士连同鳞片吞入腹中。说书先生胸口的玄武刺青突然龟裂，鲜血喷在醒木上，竟凝成"丙十七伏诛"的血字。

当最后一名死士被麦粉凝成的锁链绞杀时，玄武结界恰好修补完成。曦从粮仓跃下，魔纹间缠着半截蚀月链。晏明玦接过锁链轻轻一抖，链节化作金粉飘向西北——正是太微垣观星台的方向。

"该给林首辅回礼了。"他弹指将金粉凝成信笺，糖人老汉的糖勺突然飞起，在笺上烙下蜜色火漆，"天市垣的糖霜，最宜佐茶。"

墨玉麒麟踏着夕阳离去时，七十二坊市的商贾同时举起算盘。玉珠碰撞声如雨落，坊间流转起新的传言：西北观星台近日糖蚁成灾，竟将林首辅的密函啃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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