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

俞阳坐在卧室的床边，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已经皱得不成样子，边角都磨出了毛边，可他还是舍不得扔。

那是他和云遥的第一张合照。

照片里，两个小泥人儿咧着嘴笑，云遥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羊角辫，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年他四岁，跟着姐姐俞晓回到栀子花村。

雨季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他记得自己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着一群大白鹅摇摇晃晃地走来走去。

“嘎——”

突然，领头的公鹅伸长脖子，朝他扑了过来。

他吓得转身就跑，可那只鹅像是认准了他似的，穷追不舍。

泥泞的小路上，他跌跌撞撞地跑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快过来！”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他抬头看见一个小女孩站在不远处，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碎花小裙子。

她朝他招手，脸上带着甜甜的笑。

那是云遥。

他朝她跑去，可那只鹅也跟着追了过来。

云遥见状，捡起地上的树枝就去赶鹅，结果那只鹅调转方向，朝她扑了过去。

“哇——”

两个小豆丁手拉着手在泥地里狂奔，最后一起摔进了路边的水沟里。

等他们爬出来时，已经成了两个泥人。

“你没事吧？”云遥抹了把脸上的泥水，露出两个小酒窝。

俞阳摇摇头，看着她脏兮兮的小脸，突然笑了。

“我叫云遥，你呢？”

“俞阳。”

“那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啦！”云遥拉起他的手。

“我带你去摘栀子花，可香了！”

那是栀子花开的季节，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

云遥牵着他的手，带他穿过蜿蜒的小路。她的手掌软软的，带着些许温度。

第二年，俞阳又回到了栀子花村，却再也没有见到云遥。

直到七岁那年，他们再次相遇，可云遥已经不记得他了，也没有了那甜甜的笑容。

那时，俞阳才知道，云遥脸盲。

十二岁那年，俞阳在参加竞赛的路上得知云遥考上了一中的初中部。

于是，他也转学了。

虽然没能和云遥同班，但他依然觉得很幸运。

俞阳本以为他们可能会错过，可结果是他们依然在一个学校，不同班。

俞阳低头看着照片，指尖轻轻抚过那个小小的身影。

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这场始于雨季的相遇，会在往后的岁月里，开出怎样绚烂的花。

俞阳攥紧了手中的照片。

照片上的两个小人儿笑得那么开心，仿佛世界上所有的烦恼都与他们无关。

可现在的云遥，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窗外传来栀子花的香气，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俞阳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哭。

本就只想保护好她，当好她的哥哥，但还是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

云遥盯着手机屏幕，俞阳已经两天没有来学校了，也没给她发消息。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发了条消息过去：“你这两天怎么没来学校，生病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才震动了一下：“没事，有点感冒。”

云遥皱了皱眉，俞阳的语气有些生疏，让她心里莫名不安。

她放下手机，目光落在书桌角落的一个旧盒子上。

那是妈妈前几天收拾出来的，说是她小时候的东西。

她随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些泛黄的画纸和几本旧相册。

翻着翻着，一张照片从相册里滑了出来。

照片上，两个小泥人儿咧着嘴笑，小女孩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羊角辫，小手紧紧攥着旁边小男孩的衣角。

云遥愣住了，她记得这个小女孩是自己，可旁边的小男孩是谁？

照片背面写着：“云遥和俞阳，四岁。”

俞阳？

云遥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拿着照片跑向厨房，妈妈正在里面做饭。

“妈妈，这是谁啊？”她把照片递过去。

云无忧擦了擦手，接过照片看了看，笑着说：“这是你哥哥啊。你爸爸和他妈妈是同学，你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

“哥哥？”云遥愣住了，“可是...他不是叫俞阳吗？”

“对啊，就是俞阳。”云无忧把照片还给她。

“说起来也巧，教你数学的男孩子也叫俞阳。不过我也很久没见他们了，记不太清了。今年过年回家，说不定能遇上呢。”

云遥拿着照片回到房间，心里乱成一团。

她想起他这两天突然的疏远...

她猛地站起来，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右右，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妈妈在身后喊。

“我去看看俞阳！”云遥头也不回地冲出门。

夜色中，她跑得飞快，心跳得几乎要蹦出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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