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宗祠的地宫甬道蜿蜒如蛇肠,墙壁上嵌着九百对婴儿的颅骨,眼窝中的磷火随脚步声明灭。沈璃的银铃擦过壁面,惊起一片尸蝠,蝠翼拍打声在穹顶荡出凄厉回声。尽头青铜门上的饕餮兽首衔着锁链,链身缠满沈璃幼时的胎发。
越靠近密室,心口的同命契越灼如烙铁。陆昭的喘息声通过菌丝传来,陆昭的痛觉正顺着血脉啃噬沈璃的脏腑。昨夜陆昭替沈璃挡下尸蝠的毒牙,此刻右肩溃烂的伤口里,竟钻出沈璃母亲炼蛊用的金线虫。
"令堂的手笔。"陆昭用铜钱剑挑出蛊虫,虫尸在剑尖爆成血雾,"这金线噬心蛊,需用至亲胎发为引。"
沈璃突然扯断锁链上的胎发,发丝在掌心燃起幽蓝火焰:"师兄不也藏着我的脐带血?"火焰映出门上暗纹——正是陆昭师父密室中的祭坛图。
青铜门轰然开启的刹那,腐臭味裹着童谣涌出:"阿娘梳头骨做梳,梳落青丝缠棺木……"密室中央的青铜鼎内,沈璃母亲的尸身浸泡在血水中,腹腔爬出数十只戴青铜戒的婴尸。
"阿璃……"母尸突然睁眼,腐烂的声带挤出温柔语调,"……到娘这儿来……"
沈璃的银簪脱手坠地,簪头刻着的并蒂莲正在渗血——那是及笄时母亲所赠。陆昭的铜戒骤然发烫,戒面映出可怖真相:母尸后脑插着控魂针,针尾连着密室顶棚的傀儡丝,丝线另一端消失在黑暗中的某道暗门里。
她的睫毛在颤,和昨夜菌丝共感时看到的八岁沈璃重叠。原来撕开人皮面具的狠戾下,始终藏着那个被母亲梳头哄睡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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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尸群突然裂开腹腔,每具尸身内都藏着一块记忆残片。沈璃的蛊虫吞食残片后,菌丝强制共感——
七岁的沈璃蜷缩在密室角落,看着母亲将青铜戒烙进女婴颅骨。那是她的双生妹妹,刚出生就被炼成子母尸傀。"阿璃乖……"母亲蘸着妹妹的血在她眉心画符,"……等你及笄那日,娘让你亲手杀陆氏嫡子……"
现实中的沈璃突然呕出黑血,血泊里浮出妹妹的残魂:"阿姐……我好疼……"
陆昭的铜钱剑刺穿残魂,魂体却化作金线缠上剑身:"师妹的眼泪,比血更蚀剑。"
暗门后传出铁链拖曳声,陆昭师父的尸傀踱出阴影——那尸身嵌着沈璃父亲的脸皮,右手握着剥皮的柳叶刀。"好徒儿……"尸傀的声线混杂着师父与沈父的音色,"……你竟真带这妖女来弑师……"
沈璃的嫁衣突然收紧,金线蛊虫勒入皮肉——嫁衣内衬竟缝着母亲的血书:"杀陆昭,换你妹轮回"。她暴起掐住陆昭脖颈,指尖却悄悄勾断他腰间控魂丝:"师兄可知……"染血的唇贴近他耳畔,"……我及笄那日收到两份贺礼?"
陆昭的锁魂钉疤突然爆开,飞出三枚染血的青铜钉——正是封印他记忆的法器。钉身刻满沈氏符文,最深的划痕组成八个字:九世同棺,弑亲者生。
密室开始崩塌,母尸的腹腔伸出青铜锁链,将二人拖向沸腾的血鼎。沈璃在坠落中撕开陆昭的衣襟,他心口的竖瞳正映出密室最深处的秘密:九百个沈氏女子的头骨垒成塔,塔顶供着初代双生娘娘的半张金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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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璃……用陆氏嫡血祭鼎……"母尸的指甲暴涨如刀,抵住沈璃心口的同命契,"……你妹就能入轮回……"
沈璃的银铃震碎三具婴尸,尸块却重组为妹妹的形貌。女童残魂握住她的手,将匕首刺向陆昭后心:"阿姐……你说过永远选我……"
八岁生辰那夜,妹妹的棺椁沉入井底。沈璃被母亲逼跪着捡她散落的乳牙,一颗颗吞进肚里。此刻齿缝间竟泛起血腥味,原来那些牙早已长成心蛊。
陆昭的铜钱剑突然调转方向,剑穗银铃发出沈璃母亲的惨呼。菌丝在此刻暴走,强制共感让他看见沈璃的记忆:母亲握着她的手,将妹妹的魂魄炼入青铜戒。
"我替你杀。"陆昭的剑气绞碎母尸控魂丝,剑锋却停在沈璃咽喉,"但你要亲手葬了这轮回。"
沈璃的眼泪滴在剑身,腐蚀出"同归"二字。她突然拽过陆昭的手,将匕首捅进妹妹残魂的眉心:"我选够了……"蛊虫从妹妹七窍涌出,吞尽所有婴尸,"……这一世,我只做沈璃。"
尸傀师父突然自爆,飞溅的腐肉中藏着初代金面的左眼。沈璃用嫁衣卷住金眼按进陆昭的竖瞳,琥珀色液体喷涌而出,熔毁九百头骨塔。
"双生娘娘的第三只眼……"她将陆昭推向正在坍塌的祭坛,"……该用它看什么?"
陆昭在坠落中抓住她的手,菌丝将两人血脉彻底交融。他们看见三百年前的真相:初代祭品兄妹的母亲,正是第一任双生娘娘的炼制者。
当血鼎炸裂时,沈璃母亲的残魂最后一次凝形。她腐烂的手抚过女儿的脸,将毕生修为凝成金线虫:"阿璃……娘把你炼成最毒的蛊……"虫体钻入沈璃左眼,"……去吞了这吃人的天道……"
陆昭抱着昏迷的沈璃冲出地宫,宗祠外血月如钩。他心口的竖瞳缓缓闭合,留下一道形似沈璃唇形的伤疤。而三百里外的纸人镇,所有棺材同时转向宗祠方向——第九百零一对祭品的葬礼,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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