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容器》

自己的身体靠自己来保护。这是贫民窟的铁则。

在性别失衡的封闭社会里，失去身份印记的人会被视为残缺品，沦为不被记录在册的暗影。

也因此，没有人愿意戴上虚妄的面具，去扮演他人期望中的角色。

但在暗巷深处的交易场，只要支付足够的信用点，就能短暂触碰到被称作"月光蝶"的存在——那些带着星环贵族气息的幻影，是唯一能让流亡者们暂时遗忘现实的麻醉剂。

里奇的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金属铭牌。若非今夜这场荒诞的意外，他绝不会踏入这个充满镜面回廊的迷宫。当他意识到自己竟将塔那格拉的日冕之子引至此地时，喉间泛起苦涩的金属味。

"看来流亡者的报恩方式总是充满...创意。"伊亚索倚在鎏金镜框旁，指尖轻叩着加密通讯器。银蓝色制服折射出的冷光，将整个空间割裂成明暗两个世界。

里奇盯着对方袖口闪烁的星轨纹章。那些精密排列的纳米晶体正在实时记录着这场荒诞对峙，就像观察培养皿中的微生物般从容。"我不习惯欠下人情债。"他扯开领口的束缚带，露出脖颈处狰狞的旧疤，"特别是你们这些云端住民的人情。"

空气突然凝滞成胶质。伊亚索的瞳孔泛起数据流的幽蓝，那是高阶智械启动扫描协议的特征。"有趣。"他突然向前倾身，袖间逸出细小的纳米蜂群，"你准备用这副伤痕累累的容器，来支付所谓的'清算'？"

"总比被你们装进标本瓶强。"里奇反手拍碎袭来的探测蜂，金属碎片在掌心划出血线。疼痛让他想起三年前凯伊消失时，那个同样飘着酸雨的夜晚。

当加密隔离场在四周升起的瞬间，里奇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理解过"日冕之子"的含义。伊亚索解开制服第一颗纽扣的动作优雅得像在拆卸武器，皮肤下隐约流动的液态金属证明着传闻的真实性——这些云端贵族确实更接近精密仪器而非人类。

"知道为什么星环贵族要豢养夜莺吗？"伊亚索的声纹突然切换成多重频率，像是整个空间在共振。"因为我们需要观测，当完美造物被投入混沌系统时..."他突然扣住里奇的手腕，纳米机械顺着血管游走，"会绽放出怎样有趣的熵增花纹。"

剧痛伴随着某种诡异的灼烧感在神经末梢炸开。里奇在眩晕中看到对方虹膜深处流转的星图，这才惊觉所谓"清算"从来不是单方面的索取——他正在成为某个庞大观测实验的活体样本。

当晨光穿透防辐射穹顶时，里奇在医疗舱醒来。左臂内侧多了一道闪着微光的星痕，那是云端住民标记所有物的方式。交易场的镜面迷宫里，某个加密存储器正在播放昨夜的全部数据记录——包括他因神经过载而崩溃的每个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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