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

“这是什么？”

净了手、出了厨房，知韫终于注意到一侧的侍卫手上捧着的紫檀木盒子，立时来了兴趣。

“给我的？”

她眼睛一亮，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赶紧打开给她瞧瞧。

“难为你还能瞧见。”

玄凌摇头失笑，打开盒子。

是一串九连玲珑状的珊瑚手钏，粒粒浑圆饱满，又是极绮丽的红色，光华流转，灼灼簇簇。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这个好看！”

她今日戴着的是串冰粉色的翡翠手串，质地清透潋滟，在阳光的照耀下，好似一泓浸在冰雪之下的明净清泉。

这原是她近来的心爱之物。

但现在，喜新厌旧的知韫十分果断地将它从手腕上薅了下来，又将手往前一伸。

“呐，给我带上？”

玄凌唇角微扬，将手钏戴到她的左手手腕上，笑道，“七七肤色白皙，这样正的红色，果然极为相称。”

“我很喜欢。”

知韫本已经空出了右手，见此，转头又把翡翠手串戴了回去，而后拨弄着手腕上鲜艳夺目的珊瑚手钏，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多谢郎君。”

她就喜欢这样精致的小玩意。

*

云麓山后山风光极好。

比起前头因香火鼎盛而生起的喧闹，后山少有人至，倒是能觅得几分清幽雅静。

“这儿的梨花开得真好。”

漫山流香。

一株株梨树亭亭玉立，千朵万朵的梨花簇拥枝头，恰似一树繁星点缀春光，又似洁白云锦漫天铺去，无怪有人赞它“占断天下白、压尽人间花”。

“七七若是喜欢，回头叫人挪种便是。”

玄凌有些许的懊恼，“仪元殿前多种玉兰，当日大修含章宫时，也只叫人挪种了各式寓意祥瑞贵重的花木，却是忽略了。”

“果真是霸道，人家好生生长在这里，你偏要动它做什么？”

知韫折了梨花放在鼻间轻嗅，闻言，不禁笑着睨他一眼。

“况且，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它在这里长得这样好，到了宫中却是未必，又何必要坏了这份生机与美好呢？”

又忍不住吐槽。

“真说起来，这些花儿哪来的什么好的坏的寓意？要我说，不过各花入各眼，是非只在人心罢了。”

玄凌:“……”

她抬手戳了戳他的胸膛，笑着打趣，“偏你最爱信这些。”

做皇帝的，都这样迷信么？

玄凌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兀自狡辩，“梨同‘离’，底下人想来也是这般考虑，怕犯了主子忌讳罢了。”

知韫:“……”

什么梨同‘离’，我还梅同‘没’呢！

“要我说，是不离才对。”

她嗔他一眼，转身走到一株梨树前，伸手推了推，没推动。

“赶紧的，来扶我一把。”

她转头招呼了一声，等有了支撑后，抬脚就踹在了梨树身上。

刹那间，绵白轻盈的梨花搅碎漫天流丽灿烂的阳光，如玉雨般簌簌飘落，拂过发梢，落在她浅桃色的裙摆上。

好似下了一场盛大而华丽的雪，万物俱籁，天地间独余你我。

“知道这是什么嘛？”

明媚的少女眨了眨灿若繁星的秋水杏眸，转盼流光。

“梨花落满头，何似共白首。”

她双手环胸，骄矜地扬了扬下巴，“这样的寓意，不好么？”

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玄凌一时竟看得怔住了，良久才道，“自然是……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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