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子时的更鼓撞碎满城灯火。

李曦跪在烛光的阴影里，鎏金匕首正将皇帝吐出的黑血引入琉璃盏。血珠触到护心鳞那刻，银链突然显现出苗疆药草绘制的解毒图谱——正是八年前父亲为母亲寻找研制的方子。

"取三钱断肠草汁液。"少女声线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肃，惊得随从的太医师打翻了药箱。她扯下腰间流苏坠子，金丝缠绕的香球里滚出七粒猩红药丸，这是去年生辰时娘亲塞进她妆奁的"无用玩物"。

杨晟此刻正倒挂在使团驿馆的梁上。玉珏嵌进北磐图腾那刻，暗门在他身后无声开启。跃动的烛光里，十二具贴着"瓷器"封条的檀木箱渗出粘稠液体，浸泡着本该在皇家陵墓中的陪葬铠甲。

"原来北磐人盗墓是为这个。"他捻起沾到的青灰色液体，这分明是爹爹笔记里记载的"尸蚕涎"——能让铁甲三日不腐的阴毒之物。

窗外忽然传来狼嚎，少年闪身躲进箱隙时，瞥见三个胡商正将昏迷的禁军统领拖进地窖。

怀中的龙纹玉珏突然发烫，杨晟咬牙按娘亲教的法子逆转经脉。玉珏投射在墙上的光影竟化作北磐王庭地牢的路线图，某处密室标记着爹爹特有的火焰纹——那是他们幼时捉迷藏约定的紧急联络符。

与此同时，李曦的银针正悬在皇帝眉心。当第七根金针没入百会穴时，李观民腰间的翡翠平安扣突然炸裂，爬出的碧色蛊虫正与她袖中鎏金匕首柄上的琥珀形成共鸣。少女突然想起爹爹书房那幅《边关风雪图》的题跋——"琥珀锁蛊，玉髓为引"。

"原来叔叔是娘亲养的蛊皿。"李曦颤抖着切开琥珀，看着蛊虫自焚成灰。床幔突然无风自动，说书人鬼魅般出现在屏风后，弯曲的小指勾着半枚虎符。

"王妃料到此劫，特命老奴献上解药。"那人褪去易容的面皮下，赫然是枢密院失踪三年的暗探头领。他捧着的玄铁盒里，冰封着半朵并蒂雪莲——正是爹爹当年为救娘亲独闯天山取的药引。

朱雀街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杨晟浑身是血撞开殿门，手中染血的羊皮卷上，北磐文字正被尸蚕涎腐蚀出真实内容："以皇族血脉重启血祭，双头鹰现则王庭生。"

李曦手中的药碗陡然倾斜，汤药在青砖地上汇成熟悉的星象图。这是他们兄妹幼时在娘亲密室玩过的沙盘游戏，此刻才惊觉那竟是北磐十六部的兵力分布。

"三日后祭月大典..."杨晟喘息着扯开衣襟，胸口浮现出接触尸蚕涎后显形的刺青，"他们要的不是和谈，是那场未完成的转生术。"

风声中，两人同时望向声音来源，当年爹爹亲手所植的枣树正无风自动，树影在月华下拼凑出半阙兵法——恰与杨晟身上刺青组成完整阵法。

子规啼破晨雾时，李曦握紧匕首露出与母亲别无二致的冷笑："该让北磐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星象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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