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

莫掩站在废弃水坝的泄洪口，脚下是十五年前铅污染案的卷宗。他举起信号枪，红色光点在天幕划出斐波那契螺旋，下游村庄的狗群突然集体狂吠。

"这是最后通牒。"他对着市政厅内线电话说，"如果天亮前不公开电解厂名单，我会让整条清河变成水银镜。"

程真攥着从实验室抢来的中和剂，忽然发觉泄洪闸的锈蚀纹路异常规整——莫掩用硝酸腐蚀出的图案，正是他最初揭露排污案时留在现场的血指纹。

记忆闪回到故事起点：那个浑身是伤的年轻人将U盘塞进警察口袋，监控录像里他举起受害女工的遗照，背后阀门喷涌的黑水在他脚边汇成审判的"判"字。此刻同样位置，莫掩的靴底正渗出暗红液体。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伪造证据？"程真踢开泄洪闸旁的铁皮箱，露出伪造的水质检测仪。莫掩没有转身，继续往河道倾倒荧光剂："当真正的证据永远无法触及太阳时。"

下游传来橡皮艇破浪声，莫掩突然拽过程真跳进泄洪管。两人在滑腻的管壁间下坠，程真看见管壁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判"字，最新一道刻痕还沾着新鲜血渍。

"第一个在这里刻字的是李素云。"莫掩的声音在管道里产生奇异的回声，"七年前那个举报电解厂的女工。"程真摸到刻痕旁嵌着的半枚纽扣，正是莫掩最初留给警方的重要物证。

追捕者的探照灯照亮河面时，莫掩引爆了藏在水下的声呐装置。特殊频率的超声波让所有人产生溺水的窒息感，但程真听出这是李素云生前最爱的民谣旋律。

"审判需要仪式感。"莫掩在控制台输入最后一行代码，"就像他们当年让女工'意外'跌入电解池。"

程真突然看清控制室的全貌——每个操作钮都贴着泛黄的照片，七年来所有环境污染案的死者都在这里凝视着他们。莫掩的审判从不是随机报复，他让每个施害者死在对应受害者的纪念日。

但当程真翻开操作日志，发现最近三次"审判"的日期与死者无关。最后那页贴着市长女儿的照片，死亡时间是明晨六点——而那个女孩曾在铅污染案中为受害者募捐。

"你开始滥杀无辜了。"程真用枪抵住莫掩后脑。对方却笑着展开市长府的平面图，儿童房位置标着鲜红的"判"字："看看床底下的注射器，那是她给临终患儿安乐死的'慈善项目'。"

河道突然传来爆炸声，莫掩提前布置的荧光剂遇水燃烧。程真在紫色火焰中看见无数"判"字浮出水面，组成市长贪污的金额数字。而那个即将被审判的女孩，正站在别墅露台用望远镜观望火势。

"你以为自己在主持正义？"程真夺过控制器，"看看这个！"她按下逆转键，所有火焰突然聚合成莫掩的通缉令照片，悬赏金额下的举报电话正是市长的私人号码。

莫掩的咳嗽声突然中断，他意识到自己落入了更大的圈套。程真掀开他总戴着的护腕，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肤——那里纹着最初的"判"字，如今已被病毒性疱疹侵蚀得面目全非。

"李素云根本没有女儿。"程真将病历拍在控制台上，"你虚构了那个被污染致死的女孩，只为让第一次审判合理化。"

追捕者的脚步声逼近，莫掩却痴迷地抚摸操作钮上的照片。程真终于发现所有死者眼底都有相同的反光点——那是微型摄像头的折射，意味着这些"受害者"生前都在为某个组织录制证据。

河道火焰突然转为惨白，莫掩提前录制的忏悔视频出现在全市屏幕。他对着镜头展示手臂溃烂的"判"字："所有审判都是我自导自演，根本不存在——"

程真打碎显示屏时，莫掩已不见踪影。控制室只留下带血的操作钮，和一张1998年的孤儿院合影。照片里穿护工服的女人抱着两个婴儿，她手腕上的条形码刺青与程真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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