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白骨

潭底青芒如毒蛇缠身，李淳风四肢仿佛灌了铅。骸骨腰间玉简突然炸开，血色符文竟凝成实体，顺着水流钻进他的七窍。少年想要尖叫，潭水却裹着泥沙涌入喉咙。

"玄阴灵脉...天不亡我太虚门..."

沙哑声音在颅骨内震荡，骸骨指节突然爆出三寸青芒。李淳风眼睁睁看着那截指骨刺入自己丹田，寒潭霎时卷起漩涡。青铜古灯自他怀中浮起，豆大火苗映出骸骨天灵处插着的七根镇魂钉。

剧痛从丹田蔓延至百骸，少年口中溢出的血沫染红了潭水。骸骨空洞的眼窝里，两点幽蓝鬼火忽明忽暗，竟与古灯火苗遥相呼应。李淳风突然想起村头说书先生讲过的话——修真者坐化之地，常有夺舍重生之祸。

求生本能驱使他抓向骸骨指缝间的朱果。殷红果实入口即化，苦涩汁液如岩浆滚入喉头。潭底淤泥突然翻涌，数十条漆黑锁链从岩缝中钻出，将青铜古灯与骸骨牢牢缠住。

"竖子敢尔！"

骸骨下颌猛然张开，潭水凝成冰锥直刺少年心口。千钧一发之际，古灯火苗暴涨，竟将冰锥熔作青烟。李淳风周身毛孔渗出腥臭黑血，丹田处腾起一股热流，竟在冰寒潭水中蒸出团团白雾。

"喀嚓——"

骸骨胸前突然浮现蛛网般的裂痕，锁链上的符文明灭不定。李淳风福至心灵，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青铜古灯发出龙吟般的颤鸣，灯座浮现"太虚"两个上古篆文，幽蓝火焰瞬间吞没整具骸骨。

潭水沸腾如煮，少年眼前浮现奇异画面：青衫剑客御风而行，抬手间山河崩裂；九盏青铜古灯悬于天际，结成遮天蔽日的星斗大阵；最后是七道流光贯穿剑客天灵，将其钉死在寒潭深处...

"原来这灯叫太虚引魂灯。"李淳风浮出水面时，月轮已至中天。他惊讶地发现十丈高的悬崖清晰可见，甚至能听见山鼠在百步外啃食松子。湿透的粗布衣下，原本瘦弱的躯体竟隐隐显出肌肉轮廓。

掌心忽然传来刺痛，那盏青铜古灯不知何时化作印记烙在右手。少年试着抚摸潭边青石，五指轻易没入石中，仿佛在抓豆腐般轻松。

"小风！"带着哭腔的女声从林间传来。李淳风转头望去，只见苏婉提着灯笼跌跌撞撞跑来，杏色裙裾沾满泥浆。少女发间别着的桃木簪，还是去年上元节他亲手雕的。

"你...你的眼睛..."苏婉突然僵在原地。月光下的少年瞳孔泛着淡淡金芒，眉宇间竟有青气流转。她腰间玉佩突然发出急促蜂鸣，这是云岚宗外门信物遇到灵脉觉醒者才会有的反应。

李淳风正要开口，丹田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玄阴灵脉初次觉醒的寒气席卷全身，方圆十丈内的草木瞬间挂满白霜。青铜灯印记亮起微光，勉强护住他心脉不被冻僵。

"快走..."少年从牙缝里挤出警告。密林深处传来破空声，三道脚踏飞剑的人影划破夜空，云纹白袍在月光下格外刺眼——正是云岚宗巡查弟子！

苏婉突然扑上来抱住他，温软身躯竟暂时压制住肆虐的寒气。少女颤抖着将某物塞进他怀中，李淳风闻到淡淡的血味，那是被指甲掐破的掌心。

"往东三十里有座土地庙..."她贴着少年耳朵急声道，"带着《青木诀》藏好，千万别..."

剑光轰然落地，为首女修袖中飞出冰绫，将苏婉卷到身旁。李淳风看清对方容貌时如坠冰窟——这正是三年前来村里检测灵根的云岚宗执事，当时她说苏婉是百年难遇的"玄冰灵体"。

"倒是意外之喜。"女修指尖点在苏婉眉心，少女立刻昏死过去。她转头看向李淳风，目光落在他右手印记时骤然炽热："太虚古灯竟在此子身上！"

另外两名弟子正要结印，林中突然炸开墨绿色毒雾。老村长佝偻的身影从树后走出，手中陶罐还在不断涌出瘴气。

"跑！"老人嘶吼着掷出陶罐，"去土地庙地下密室！"

李淳风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女修袖中飞出的冰刃贯穿老人胸膛。青铜灯印记突然发烫，双腿不受控地朝东方狂奔。夜风刮在脸上生疼，怀中《青木诀》封皮上，还沾着苏婉掌心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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