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试镜

因为刻意回避，倒是也再没见过面，但是终归还是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再加上他们生活的圈子相通，相遇终究避免不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些她刻意回避的人竟然都扎堆出现了，一个两个搞得她不得安生。

再见面是四年后。

“28号，凌潇潇，到你了。”

凌潇潇进入了房间，坐在上首的导演率先开口，“你填的角色意向是沈长歌？”

“对。”

听到她的回答，现场的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意味不明的神色。

“好，那开始吧，给你五分钟时间准备。”

导演给的片段是沈长歌因突发瘟疫不得不下令屠城的一段。这场戏台词只有三个字“动手吧”，其他全是情绪表演。

这很难，但也只能全力以赴，她一定要拿到这个角色。

凌潇潇深吸一口气闭眼。她回想，当时的沈长歌该是怎样的情绪，应该用怎样的语气说出那三个字。

随着导演的一声令下，“Action！”

凌潇潇抬眼。

抬头的一瞬间，她已然就是沈长歌。

她就站在屋子中央，似是站在那高高的城墙上，望着城中的破败颓唐，这一次沈长歌才真的感受到了无能为力是什么感觉。

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母亲爱她，父亲宠她，连皇帝舅舅都对她格外纵容，身边总是围着一大群人。可是一夕之间，国破家亡，父亲战死沙场，母亲悲伤过度哭瞎了眼睛，皇帝舅舅被刺杀，整个北靖内忧外患，那时候她没有消沉，事实上也没有给她消沉的时间。

她披挂上阵，接过父亲的担子，成为靖边军主帅，以雷霆手段整顿军中，清君侧杀佞臣，扶持太子表哥继位。

一路走来，她从来都没有觉得无能为力，事实上她一直信奉的是人定胜天。可如今，她终于明白，有些事，即使她拼尽全力也无法改变。

她在城楼站了许久，风吹的她的披风猎猎作响，见她还没有动作，旁边的副将忍不住提醒她，“将军，再不下令就来不及了。”

是啊，再不下令就来不及了，这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为了不让瘟疫扩散出去，他们只能屠城。

沈长歌最后再看一眼这座城，终于抬手“动手吧”

这三个字随着风声散去，轻的不能再轻，副将若不是站在她身边，怕是都不能听见这句名为“命令”的低喃。

凌潇潇演完，就静静等在那里，等着他们的决定。可在场却没一个人说话。

事实上，他们都被凌潇潇刚才的眼神戏震惊到了。

那是什么眼神呢……

悲凉、无助，又带着孤注一掷的坚决。

这场戏只有三个字，也没有什么大幅度的动作，这时候要看的只有眼神。

前面他们面试了很多人，但演这个片段时几乎所有人都将重点放在了动作以及台词上，整个一个夸张的不行，眼神戏更是一塌糊涂。要么就是没有内容太空洞，要么就是用力过猛能杀死人。

赵琳本来以为他们可能找不到最合适演沈长歌的人了，打算实在不行就用夏妍推荐的人选，最起码长相英气，还能卖个人情。

在凌潇潇进来之前她一直是抱的这个想法，本来以为进来的这个也是个花瓶，她已经做好了被创的准备，没想到还真有惊喜。

女孩没有多余的动作，看完剧本片段就站在那里，等他们说开始。

导演说开始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神就变了，她轻飘飘的看过来，看向他们的眼神中尽是悲怆还带着一丝无助，似有泪花闪过，但只一瞬，复又恢复清明，她看了许久，似是终于将这满目疮痍印入脑海，终于，她抬手“动手吧。”

对，就是无助！这才对呀！原着中这时候的沈长歌才十七岁，从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到国破家亡风雨飘摇，她一夕之间成长，所有事都需要她来主持大局。

可她才十七，她会无助、会害怕，但是这些她都不能表现出来，不管人前人后她只能是铁血手段的将军、扶大厦于将倾的王爷，再也不会、也不能是天真烂漫御街打马的郡主。

赵琳想，她终于找到了最适合的人选。

毫无悬念她成功得到了这个角色。

凌潇潇满面春风的从试镜大楼出来，好心情挡都挡不住，连带着看站在大楼门口抽烟的中年男人都没有激情开骂，而是面带笑意的走到那人身边开口提醒。

“先生，这里有禁烟标志您没看到吗？”

男人见状忙熄灭了烟头，陪着笑脸，“哎呀真不好意思，就是要去谈合同有点紧张，这才抽根烟缓解一下，真不好意思啊这位小姐，下次会注意。”

凌潇潇本意就是提醒一句，没想到人家这么诚恳地道歉，忙说没关系，下次注意。

本也就是无关紧要，两人再没过多交流。男人将烟头熄灭扔进垃圾桶，便抱紧公文包往大楼里走去。

进大楼时有人给他打了个电话，似乎是他朋友，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男人陡然放大声音，引得进出大楼的人都侧目看他。

“怎么可能！我跟你讲我这次绝对能谈成，我三年的心血……给他们看都是便宜他们了……那就是这帮孙子没眼光…”

声音断断续续，之后她就听不见了，“真是个怪人。”凌潇潇想。

穿着一身西装，但是衣服却皱皱巴巴，看起来是很久之前压箱底的衣服了，为了今天的合作才专门穿的，没系领带，戴着一副大黑框眼镜，看着很是不修边幅。

在公共场合抽烟，被人提醒后又很有礼貌的道歉。明明看起来像是四五十的大叔，但是走进大楼时又昂首挺胸的，完全看不出紧张，说起他用心做了三年的“心血”时，极为自信，背影中隐约能看出点少年才有的意气风发。

这么矛盾。

……

夏妍从保姆车上下来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不论周围有多少人，她就是能一眼看到她。

四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遇见她，她以为她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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