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特高课（精修精修）

经过今日诸多纷扰，兰瑛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屋内，只觉身心俱疲。洗漱毕后，她缓缓将那碗早已熬好的中药从炉上取下，苦涩的气息扑鼻而来。

这股药香于她而言，早已不再陌生，多年来的煎熬与吞咽，仿佛让她的味蕾都失去了感知的能力。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儿时，母亲温柔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轻轻回响：“瑛瑛乖，喝完药，病就会好了。”

那时的自己，在母亲的轻哄下，虽带着几分不情愿，却也能顺利服下那难以下咽的汤药。

随着年岁渐长，少女时期的兰瑛逐渐变得独立自主，可当那黑褐色的汤药再次出现在眼前时，心中还是会泛起一阵迟疑。手中的碗微微颤抖着，迟迟不肯送到嘴边。

世炎在侧时，总是默默守候在一旁。他轻声细语，以温柔的语调轻哄着她，那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能抚平她心中的一切不安。

与此同时，他又认真地监督着，目光专注而坚定。在他温暖目光的注视下，在他那仿佛给予无限力量的神情面前，兰瑛渐渐鼓起勇气，最终一饮而尽。

每一次，都是这般的互动，让她的心中充满安心之感，仿佛只要有他在，便没有什么是无法逾越的。

想起曾经种种过往，兰瑛对世炎思念之更甚，下一秒，只觉得眼眶发酸，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她缓缓走到窗边坐下，夜幕中的月色皎洁如昔，清冷的光辉洒在脸上，带来一丝凉意。

人有相思寄明月，月有倦时落栖枝……

自古以来，人们便将思念之情寄托于那轮高悬天际的明月。当你心中泛起对某人的想念时，便会不自觉地抬起头，望向那清冷的月光。

而当两地之人同时凝望同一片银辉，这份跨越空间的思念便仿佛有了实体，化作一道无形却又真真切切的纽带，将两颗遥远的心轻轻牵系在一起。

望着那轮高悬天际的明月，兰瑛轻启朱唇，一缕愁绪悄然爬上心头。她的眼眸中似有雾气氤氲，声音带着几分凄美与幽怨，缓缓吟道：

夏婉卿（兰瑛）：“今夜月华明如许，独倚栏杆意难平。相思无尽凭谁诉，清风不解女儿情……”

“昭昭云端月，此意寄昭昭……”。 月亮散发着明亮澄净的光辉，高悬于云端之上，我把我的心意寄托给明月，希望它能随着月光陪伴着你……

兰瑛的眼眸中倒映着皎洁的月色，一滴清泪悄然滑落脸颊，思绪也随之飘向了那遥不可及的远方。

淡淡的忧伤与隐隐的憧憬在她眉梢眼角蔓延，这情绪如同夜雾般轻柔地晕染开来，为这静谧的夜晚添上了一抹哀婉诗意……

夜色渐深，兰瑛辗转难眠，思绪如潮水般涌来。她起身来到书桌前，取出两张信纸，提笔欲写……

北平、上海、苏州……这些熟悉的城市名如今却成了心头最沉重的牵挂。

随着战局愈发严峻，上海沦陷的消息传来后，首都南京也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岌岌可危。她的手微微颤抖着，一笔一划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一封是给远在北平的姑姑，另一封则是寄往苏州双亲的安好。

每一字每一句都凝聚着无尽的担忧与思念，在这寂静的夜里，墨迹未干，泪珠却已悄然滑落。她深知此刻山河破碎，家人分散各地，唯有通过这薄薄的信笺传递一份平安的祈愿。

提笔写完信的兰瑛，将两封信仔细地封装好，平整地放置在书桌上。她打算明日下班后拿到邮局寄出，随后便准备就寝。正当她坐在椅子上，放松身心之际，一阵若有若无、稀碎轻微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

兰瑛心中泛起一丝疑惑：这深夜之中，难道是有老鼠作祟不成？

带着满心的疑窦，兰瑛缓缓站起身来，想要探寻那声音的来源。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挪动，她发现那声音竟是从楼下隐隐传来。兰瑛的心猛地一紧，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朝楼梯口走去。

然而，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她瞬间花容失色——几个身着黑色衣物的陌生身影正闯入家中！

刹那间，恐惧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兰瑛只觉得双腿发软，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此时，那些黑衣人也正好发现了站在楼梯口的兰瑛。察觉到自己行踪暴露后，他们迅速爬上楼梯，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兰瑛奔来……

夏婉卿（兰瑛）：【惊恐】“你们是谁？”

夏婉卿（兰瑛）：【看着突然闯上来的黑衣人，在看见中间的一人后，心中顿时明了，明显十分害怕】”你……是你？”

兰瑛的瞳孔微微一缩，她认出了其中一人——正是今日白天与夜晚，那个始终跟随在白色西装男人身边的手下。那张脸如同一道阴影，在短短一日之内两次闯入她的视线，此刻再度出现，仿佛预示着某种不寻常的事情即将发生。

夏婉卿（兰瑛）：【看着这几个日本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呼救】“救……”

还没等那声“救命”彻底冲破喉咙的阻碍，阿南已敏捷地挥了挥手。其余两个日本人立刻心领神会，迅捷地行动起来，紧紧擒住了兰瑛。

粗糙的布条毫不留情地塞入她口中，她的头部也被猛地套上了黑色头套，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一个日本人猛地将兰瑛扛了起来，大步流星地朝楼下走去……

此时的兰瑛，心中被无尽的惊恐与害怕填满，恐惧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向她席卷而来，瞬间便将她淹没。

她那本就柔弱的身躯，在这突如其来的强力压制下，像是风中摇曳的弱柳，丝毫无法做出有效的反抗。

当兰瑛被强行带下楼的那一刻，阿南转过身，面对着另外两名手下，神情严肃，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郑重地吩咐道:

阿南：“お前ら二人！隅々までしっかりチェックしろ。怪しい物は全部持ってこい！”（你们两个 ! 一定要仔细检查各个角落，把所有可疑的东西都带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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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兰瑛被不由分说、极为粗暴地抓进了特高课……

兰瑛的视线被黑色头套彻底遮蔽，不知被挟持到了何方。当她被粗暴地按坐在冰冷的椅子里时，心中涌起一阵寒意。日本人迅速而熟练地将她的双手紧紧禁锢住，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无法动弹分毫。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漫长，直到一阵沉闷的开门声打破寂静，脚步声逐渐靠近……

当东村缓缓靠近兰瑛身前时，一阵若有若无的淡淡药香悄然钻入鼻腔。这微妙的气息令他心中暗自揣度，想必这位女子先前服用了药物……这般想着，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探究……

兰瑛感觉到有人走近身前，轻轻取下了她头上的头套，口中那块憋闷已久的布也被温柔地抽出。突如其来的强光让她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黑暗中的寂静突然被这刺目的光明打破。

她强忍着不适，缓缓睁开双眼，适应着眼前骤然明亮的世界。喉咙里传来一阵干涩的疼痛，伴随着长时间被封住嘴巴带来的麻木感，她不自觉地轻咳了几下，试图缓解这种不适。

当视线逐渐清晰，她抬起头，目光与来人四目相对，那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凝固在了空气中……

取下女人的头套与堵住嘴的布后，东村终于得以仔细端详那张被遮掩已久的面容:

精致的五官宛如江南水乡中走出的佳人，眉眼间流转着灵动的神韵，举手投足间尽显柔美温婉。那一抹楚楚动人的气质，仿佛能轻易触动人心中最柔软的角落。

这一瞬，东村终于明白，眼前的女人为什么会令小野中尉，如此着迷了，也难怪小野中尉会对她念念不忘……

兰瑛慌张地看了一眼昏黄灯光下的周围，又仰头望向男人，有些紧张惊恐地询问:

夏婉卿（兰瑛）：“这……这是哪儿？”

东村目光如炬，直直盯着面前审讯椅上的女子，声音沉稳而低哑：

东村敏郎：“宪兵司令部特高课所在地。”

夏婉卿（兰瑛）：（! ! !）

兰瑛的嗓音微微颤抖，竭力想要维持着镇定，可那话语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渗出了几分慌乱与困惑:

夏婉卿（兰瑛）：“特高课？”

夏婉卿（兰瑛）：“我……为什么会在这？”

每一个字都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紧绷的神经间挤出，眼眸中满是惊恐与迷茫，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黑暗迷宫之中，不知方向，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未知的恐惧拉长。

男人没有理会兰瑛的反应，只是走到对面审讯台的椅子坐下……

东村敏郎：“请小姐来是想了解一些事情，不必拘束，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好。”

说完，男人就着笔开始在纸上记录:

东村敏郎：“姓名职业？”

夏婉卿（兰瑛）：【努力让自己冷静平复下来】“夏婉卿，魏中丞中学，国文兼历史教员……”

东村敏郎：“国文兼历史教员？”

夏婉卿（兰瑛）：“是……”

东村敏郎：（停下记录的笔）“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日军驻上海宪兵司令部特高课课长，东村敏郎……”

东村敏郎：“京都人，从戎前在警视厅，后一度到关东军就任，战争爆发后加入第十六师团，参加过华北作战，现在我所在的部队，已攻向你们首都南京……”

东村敏郎：“而我，被留下来做这个孤寂的特高课课长，恢复和维持上海的治安，是我的职责。”

东村神情庄重地向兰瑛做着自我介绍，兰瑛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礼貌而专注地倾听着他的每一句话。随着东村话语中一个个信息点的抛出，那些字句仿佛有了魔力一般，竟让兰瑛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出神的状态，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眼前的男人此刻身着军装，与白天和夜晚宴席上所见的白色西装形象，判若两人。军装笔挺地贴合在他身上，每一处线条都仿佛诉说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令人生畏，不像之前穿着白色西装时，举手投足间尽是随和儒雅之态……

东村敏郎：【轻轻一转话题，语气便直截了当，眼中闪烁出一抹探询的光芒，带着按捺不住的好奇与趣味】 “小野中尉死了，你……应该也知道这件事了吧？”

夏婉卿（兰瑛）：（! ! !瞬间回神）

夏婉卿（兰瑛）：【因内心深处的阴影，眼神闪烁了一下】

一听到“小野”这个名字——那个已故的日本人的名字，兰瑛内心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蔓延。

被禁锢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手指紧紧地攥着，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每一道纹路都像是刻满了紧张与不安。

夏婉卿（兰瑛）：【微颤】 “我……我有听大家说起过……”

东村敏郎：【紧盯着女人，不放过任何细微之处】“今天在街上，你看见小野中尉的时候，透露出的眼神似乎很害怕？还有，我刚才提到小野中尉的时候，你表现的也很紧张，你在害怕什么？”

兰瑛不言，嘴唇动了一下，但没有说话，只有一双似柔软可怜的眸色，轻轻抬头看了这位课长一眼，随后又像是不知所措般低下头……

东村敏郎：【质问】“小野中尉死前有过关联的人，而你……便在其中，所以……你是为了摆脱小野中尉的侵扰，就联合了他人一起杀害了小野中尉？”

兰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在这紧张到几乎令人窒息的时刻，内心有个坚定的声音不断提醒着：越是危急关头，越要保持冷静，绝不能自乱阵脚。

夏婉卿（兰瑛）：“生于这动荡不安的时代，作为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面对日军军官时感到恐惧，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夏婉卿（兰瑛）：【眸色流转，哀婉恳切】“我的确希望不要再与这位叫小野的长官照面，但这仅仅只是内心的祈愿罢了，这位小野长官的死因，我真的一无所知……至于说我伙同他人谋害日本军官，这等罪名实在过于沉重，无从说起……”

兰瑛看似柔弱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坚韧而温柔的心。她的话语虽轻，却字字有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她在努力为自己辩解时流露出的真实情感。每一个字都像是她内心力量的证明，既有着女子特有的温婉，又不失那份坚定的决意。

东村敏郎：【眼神如利刃般盯着女人面庞，步步逼问】“无从说起？今天在街上为他亡妻出殡的那人，我分明见他的眼神有报仇的欲望，而正好，小野中尉的问题，困扰你多时，所以你们就一起策划合谋，杀死了小野中尉，不是吗？”

东村的眼神深邃而晦暗，难以捉摸，带着一抹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兰瑛抬眼看向东村课长，对方的目光沉稳而锐利，犹如一条眼镜蛇般冰冷且危险。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内心深处，让她毫无遁形之地。

在这样的注视下，兰瑛只觉得如芒在背，坐立难安，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滞涩。心中暗自思忖，她越发确信眼前之人远比小野更难对付。毕竟……能够坐上特高课课长之位的人，又怎会是等闲之辈？那份深藏不露的城府与锋芒，足以让人如临大敌。

兰瑛的手指微微攥紧衣襟，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却仍难以摆脱被彻底看透的压迫感。

他之所以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根源在于小野死前，其身边士兵所提供的一些关键线索。在东村看来，小野死前的一切人和事都如同隐藏着的秘密丝线，每一根都需被小心翼翼地捋清、着重调查，这些关联之处，或许就藏着解开谜题的关键……

更何况，据跟随小野身边的两名士兵交代，小野原定于今晚除掉佟家儒，以绝后患的，之后……再去寻眼前这个中国女人……

然而事态的发展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如今，小野已成亡魂，而佟家儒安然无恙，这个中国女人亦毫发未损。这般结局实在令人匪夷所思，疑窦重重。

因此，这半夜时分，他便寻了时机，将这二人抓捕至特高课进行审讯……

夏婉卿（兰瑛）：【轻轻摇头，睫羽微颤，晶莹的泪珠在眼眸中打转却未落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句话从兰瑛口中吐出时，带着几许凄然与无奈，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难以言说的委屈……

东村敏郎：【盯着女人，轻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么说，是我冤枉小姐了？”

只见东村缓缓抬起手，轻拍了一下，清脆的掌声，在这寂静得令人窒息的房间里响起。

随着这声响动，两名日本兵木然地推开了审讯室的大门，迈着仿佛被无形绳索牵引着的僵硬步伐走了进来。

刹那间，一股沉重而压抑的气息如乌云般迅速蔓延开来，整个屋子都被紧张凝重的氛围所笼罩。

东村敏郎：【思索几秒】 “彼女を連れて行け。”（把她带下去。）

当日本兵推门而入后，笔直地站立在原地，静候课长的指令。

随着东村用日语简短地下达指示，兰瑛缓缓抬起眼眸，望向正朝对她逼近的两名日本士兵。他们解开她双手上的禁锢，但这并未换来片刻自由喘息的机会，反而像是一种更为严苛掌控的前奏。

那两个日本兵随即紧紧抓住她的胳膊，他们的动作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不可抗拒的力量，仿佛要把她拖入另一个一个无法预知命运的深渊。

夏婉卿（兰瑛）：“你……你们要做什么？”

她惶恐地以为自己将被拉去用刑，这突如其来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眼眸中迅速涌上了无助的泪花，最终，一滴清泪悄然滑落脸颊，宛如冰冷的珠玉，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湿痕。

在这令人喘不过气的凝重氛围里，东村再度缓缓抬起那双覆着手套的手，轻轻拍动了一下。这看似平凡无奇的动作，在此刻却犹如一道无声的军令，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决断。他的神情依旧波澜不惊，双眼沉稳而坚定，默默向士兵们传达出暂停的指令。

东村敏郎：【温和低沉】 “不要害怕，这不是要对小姐用刑。”

夏婉卿（兰瑛）：【眼眸中噙着泪水，那泪光闪烁间透出一抹疑惑，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喉间，只默默望向对面而坐的东村】

东村敏郎：【唇角上扬，挂着一丝微笑】 “我说了，只要小姐好好配合，自不会为难于小姐。”

这也是东村的一个试探，学过心理学的他深知人性弱点，擅长运用心理战术。

在极度恐惧与慌张之下，人们往往会失去理智，难以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从而如实坦白。

所以刚才他是故意吓唬的兰瑛，让她误以为是要被拉去用刑，然而此刻，面对眼前的女人，东村渐渐意识到，她不过是一个徒有美貌的普通女子。

从她的反应和表现来看，根本不可能牵扯进谋害小野中尉这样复杂的案件之中。

夏婉卿（兰瑛）：【那双含着泪光的眸子微微颤动，仿佛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却又带着几分惊讶与不解】 “你相信我了？”

东村敏郎：【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并不介意对这个构不成多大威胁的女人，做出回应】“暂且……相信你……”

声音轻缓而出，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也暗藏一丝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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