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站在时间的核心前,那座巨大的钟表依旧在疯狂旋转,指针的每一次跳动都仿佛在撕裂时空的帷幕。他握紧手中的灯笼,光芒在雾气中划出一道微弱却坚定的轨迹。父亲的话语在耳边回响——“摧毁时间的核心”——但此刻,他面对的不仅是冰冷的机械,更是雾灵具象化的实体。
钟表的齿轮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团浓稠如液态的影子从表盘渗出,逐渐凝聚成人形。那是个身披雾霭长袍的女子,面容隐在兜帽下,只露出苍白如骨的下颌。她的指尖缠绕着银色丝线,每一根都连接着钟表的齿轮。
“你终于来了,林远山的儿子。”她的声音像是无数时空的回声叠加,“你父亲的灵魂在核心中挣扎了五年,可惜他的意志终究成了雾灵最好的养料。”
林夜的后背抵住冰冷的石壁,怀表在掌心发烫——那是父亲失踪前寄给他的最后一件遗物。表盖内侧的照片里,穿着考古服的男人抱着七岁的他站在博物馆恐龙骨架前,笑容刺得他眼眶生疼。
“把他还给我!”灯笼的光陡然暴涨,照亮了女子身后悬浮的无数记忆碎片。其中一片闪着琥珀色微光:父亲跪在钟表前,双手死死扣住某个齿轮,指缝间渗出的血被雾气吞噬。
女子轻笑,丝线颤动间,林夜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他坠入的不是虚空,而是1942年的雾隐城。防空洞里挤满难民,炸弹的轰鸣与孩童的哭喊中,他看见年轻时的祖父正在用相机记录断壁残垣。当祖父按下快门的刹那,雾灵从底片的显影液中爬出,吞没了整个暗房。
“时间从来不是直线。”女子的足尖点在他肩头,将他踢进另一个碎片。这次是父亲第一次发现古雾隐语碑文的现场,暴雨冲刷着泥浆,青铜碑上的眼睛图腾在闪电中睁开,父亲的手正按在那只瞳孔中央。
记忆如毒蛇撕咬着神经,林夜在时空乱流中蜷缩成团。怀表忽然自行弹开,生锈的齿轮咬合声与父亲最后的嘶吼重叠:“夜儿,毁掉核心的关键在……”
“在你自己。”苏璃的声音穿透迷雾。她不知何时出现在钟楼顶端,黑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手中的灯笼已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从心口抽出的光刃——预言者的灵魂之剑。
钟表齿轮的转动声骤然停滞。林夜突然明白,雾灵无法直接吞噬活人,只能引诱人类自愿献祭。父亲当年按在青铜碑上的手,祖父按下快门的瞬间,都是对“记录时间”的执念化作的锁链。
“动手!”苏璃的光刃刺入自己胸膛,鲜血化作燃烧的符文扑向钟表。林夜在时空裂隙中抓住那片琥珀色记忆,将怀表狠狠砸向齿轮中央的父亲影像。
金属碎裂的轰鸣中,他听见两道重叠的惨叫。一道来自雾灵,另一道却像是从自己灵魂深处传来——那些世代传承的、对真相的执着正在死去。当他睁开眼时,苏璃的身体正在雾中消散,而父亲的血手印永远凝固在了静止的齿轮上。
城市的浓雾开始消散,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林夜在废墟中捡起半张烧焦的照片。那是1942年祖父拍摄的最后影像:雾隐城钟楼的尖顶下,三个雾灵正对着镜头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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