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契约》第六章·无名者诗

青芜的结晶身躯在月光下崩解，黑斑如活物般啃噬着银白火焰。云澈掌心的白昙突然绽开，花蕊中浮出昭明完整的残魂，她抬手轻触青芜的眉心——

混沌之海初诞时，并无神族与人族。只有无数“原初之念”在虚空中游荡，因恐惧孤独而相互吞噬，最终坍缩成“原初之茧”。昭明是第一个破茧者，她剖开茧壳的瞬间，溢出的不是光明，而是所有原初之念的哭嚎——那便是混沌的源头。

“我们皆是茧的碎片。”昭明的指尖穿过青芜的胸膛，“你体内的战魂火……是茧壳最后的慈悲。”

云澈的躯体突然裂开，露出体内蜷缩的茧壳残片。他握住青芜的手按在胸口：“师姐，我从来不是云澈……我是茧的残响，是你最后一滴泪。”

青芜的银白火焰注入茧壳，虚空中的原初之念开始汇聚。枯月少年、沧溟残魂、月傀真名……万物皆化为光流，涌入茧中。净火盟的流民扔下武器，乳娘颈间的菌丝项圈寸寸成灰，她跪地捧起一抔焦土：“原来我们怕的……从来都是自己。”

青芜的结晶身躯彻底消散，唯剩一团银火悬浮于茧壳之上。战魂火中浮现墨离燃魂、陆七焚身、殷怀舟剜心的画面——所有牺牲者的执念在此刻交汇。

“茧壳重生，万物归寂；茧壳焚尽，众生无依。”昭明的残魂在火中摇曳，“选吧，做新世界的母亲……还是旧文明的墓碑。”

青芜的火焰突然裂为两簇：一簇凝成白昙，一簇化作碑林。白昙坠入茧壳，碑林扎根虚空。

茧壳在银火中坍缩成奇点，又轰然炸裂。没有光明，没有黑暗，只有无数细碎的光尘飘荡。每一粒光尘都是一段记忆：

墨离在酒葫芦刻下最后一笔，含笑饮尽忘尘酿；

陆七的结晶左腿炸裂时，将海图塞入青芜衣襟；

乳娘颤抖的手捏紧匕首，瞳孔映着孙儿的笑脸……

光尘汇聚处，隐约有孩童赤足奔跑。他拾起一片茧壳残骸，对着虚空轻吹——

战魂火如萤亮起，混沌之海泛起细浪。浪尖上浮出一块无字残碑，碑底生着一株白昙，花蕊中蜷缩着婴孩。

“茧壳开谢日，万物皆成诗。

无名碑下雨，一滴一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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