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剑冢葬魔心

《西游笑傲录》第七十六章：剑冢葬魔心

暮色如血，独孤剑冢的断崖上刮起带着铁锈味的罡风。风势最烈处，崖壁上斑驳的剑痕被吹得呜呜作响，像是无数亡魂在低泣。哪吒脚下的风火轮明灭不定，轮边火焰时而赤红如血，时而漆黑如墨，混天绫紧紧缠住他半幅身躯，绫缎上原本流光溢彩的金丝灵光，正被丝丝缕缕的黑气侵蚀，化作黯淡的灰线。“秃驴……快走！”他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下颌绷出坚硬的线条，火尖枪斜斜插进岩缝里，勉强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形，枪头灵珠的裂痕如蛛网般蔓延，深处渗出粘稠的墨色，像是凝固了千年的淤血，每一次搏动都带着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令狐冲的衣袂在风里翻卷如鹤，素色长衫被罡风扯得猎猎作响。他手中无剑，却并指为锋，指尖划过之处，峭壁间蛰伏的千年剑气仿佛被唤醒，随他手势流转，凝成一道青蒙蒙的屏障挡在哪吒身前。“三太子，你当年剔骨还父的狠劲呢？”他声音不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稳稳压住了山风的咆哮，“若连这点邪祟都压不住，怎配与我论无招之境！”话音未落，屏障骤然碎裂，如琉璃落地般迸成万千光点。哪吒瞳仁彻底化作漆黑，混天绫猛地挣脱束缚，如毒蟒般绞向令狐冲咽喉，绫尾还沾着未干的黑气，触到空气便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敖丙的冰魄剑恰在此时斩落。剑锋未至，凛冽的霜气已先一步冻住翻卷的绫缎，冰层如蛛网般顺着绫缎急速蔓延，却在触及哪吒手腕时戛然而止，发出烙铁淬火般的“嗤”响——那腕骨上不知何时浮出一枚妖异的葵花烙印，花瓣边缘还在微微蠕动。“是东方不败的邪咒！”沙僧的月牙铲猛地顿地，铲尖插入岩石半尺，流沙河特有的玄黄沙纹从铲柄漫出，化作三道黄沙锁链，“唰”地缠向哪吒双足，“他元神早被种了引子，魔教妖人就是等着这一刻！”锁链收紧时，哪吒脚踝处竟渗出黑血，滴落在地瞬间凝成细小的葵花籽。

地底深处传来巨兽苏醒般的闷响，仿佛有庞然巨物正从沉睡中睁眼。无数残剑破土而出，锈迹斑斑的剑锋在空中自行拼接，眨眼间竟垒成三丈高的剑骸巨人。它头颅由七柄断剑拼成，胸腔正中嵌着一柄青铜古剑，剑格处模糊的“独孤”二字在暮色中闪着幽光。“闯冢者，试剑！”巨人口吐金石之音，震得崖壁落石纷飞，千百道剑气如暴雨泼洒而下，每道剑气都带着刺骨的寒意。悟空长笑一声纵入剑雨，金箍棒在手中旋成浑圆棍影，“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密得如同十万天兵敲响战鼓。几缕被棍风扫落的剑气擦过八戒耳际，他肥脸一僵，眼睁睁看着剑气钉进身后石壁，剑痕处竟生出根须，迅速绽出血色葵花，花瓣上还沾着细碎的剑屑。

“剑冢养魔花……好阴毒的局！”唐僧跌坐在地，腕间原本浅淡的金蝉血痕突然灼热滚烫，像是有团火在皮肉下燃烧。他闭目诵起《楞严咒》，金色佛光却只在周身三尺内明灭不定，更多血葵花在阴影里蠕动绽放，花盘转动时露出密密麻麻的齿状纹路。岳不群的笑声从花丛深处飘来，带着几分阴柔的得意：“金蝉血浇灌的葵花，滋味可比王母的蟠桃？”话音未落，一道紫影如鬼魅闪过，一柄裹着淡淡紫霞的软剑毒蛇般刺向唐僧眉心，剑风里裹着若有若无的《紫霞秘籍》口诀。

“铛！”

敖丙的冰魄剑横空架住软剑，两剑相触的刹那，传来的却不是金铁交击的厚重声响，而是琉璃碎裂般的清响。岳不群紫袍鼓荡如膨胀的鬼魅，剑尖忽地炸开一朵妖莲，花瓣层层叠叠，泛着诡异的紫光：“小龙，你看这是谁？”莲心处水波流转，赫然映出林平之的脸！少年被铁链悬在赤红的火山口，胸膛被生生剖开，一颗跳动的龙心正被岩浆炙烤，发出“滋滋”的声响。敖丙神魂剧震，眼前浮现出龙族被剥皮抽筋的惨状，冰魄剑“铿然”一声崩出数道裂痕，霜纹瞬间黯淡下去。

剑冢深处猛然爆出刺烈白光，仿佛有一轮新日在地底升起。令狐冲的身影在光中忽明忽暗，时而模糊如雾，时而凝实如铁，再定睛时，他手中多了一柄石剑，剑身粗糙不平，像是刚从山岩上硬生生掰下，连剑刃都带着钝重的弧度。“总诀式……”他轻声道，石剑平平递出。没有惊天动地的剑气纵横，没有翻江倒海的风云变色，那三丈高的剑骸巨人却骤然僵直，胸腔里的青铜独孤剑表面，竟寸寸龟裂开来。石剑去势不止，如行云流水般轻轻点在岳不群软剑七寸处——那是剑最脆弱的节点。紫霞妖莲无声凋谢，化作点点紫烟消散，岳不群踉跄着暴退数步，唇角渗出一缕血线，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无招？这不可能！”

悟空抓住这稍纵即逝的间隙，金箍棒如出海蛟龙，狠狠捣入剑骸巨人胸腔的裂缝。“给俺老孙——开！”裂帛般的巨响震耳欲聋，青铜独孤剑被他硬生生撬出，剑身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带起无数铁锈粉尘。剑身离体的刹那，冢内万千残剑齐齐发出哀鸣，随后化作铁粉簌簌崩落，如一场黑色的雨。粉尘飞扬中，一道虚影从剑柄升起：那是位白须老者，身着洗得发白的布袍，闭目趺坐在虚空，膝上横着一柄无鞘木剑，剑身光滑温润，仿佛浸过百年月光。

“风师祖？！”令狐冲呼吸一滞，眼中闪过震惊与狂喜，这身影分明是他只在传说中听过的风清扬！

虚影却未曾看他，缓缓转向癫狂挣扎的哪吒，木剑微微抬起：“灵珠子，你师父太乙真人曾用乾坤圈打醒过你，今日老夫，也替他打一回！”话音落，木剑在空中虚虚一拍，落在哪吒的灵台处。

“啊——！”哪吒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身体猛地蜷缩在地，像只被抽走骨头的野兽，灵珠裂缝中喷出大股黑血，血珠落地瞬间，竟化作无数嘶叫的葵花籽，在地上翻滚跳动，却很快枯萎成灰。黑血喷尽时，他腕上的葵花邪咒渐渐淡去，眸底闪过一丝短暂的清明，声音嘶哑破碎：“剑……剑魄能补灵珠……”话音未落，便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风清扬的虚影随之渐渐消散，只余一声悠长的叹息在剑冢内回荡：“痴儿，独孤剑魄，是留给能破尽红尘之人的……”

岳不群突然暴起！他身上的紫袍“嗤啦”一声尽裂，露出爬满葵花纹路的胸膛，纹路如活物般蠕动，五指猛地如钩，抓向半空悬浮的独孤剑魄——那团凝聚了百年剑意的青光。“红尘？本掌门今日就灭尽红尘！”剑魄入手的瞬间，他周身毛孔突然飚出血箭，血珠落地后，全化作扭动的小葵花，花盘对着众人，仿佛在无声嘲笑。沙僧的月牙铲、八戒的九齿钉耙、敖丙的冰魄剑同时杀到，三道寒光织成一张网，罩向岳不群。岳不群却狂笑着挥袖，紫黑剑气如海啸般爆发：

“轰！”

整座山崖被剑气拦腰斩断，碎石如暴雨般坠落，烟尘弥漫中，只听见山体崩塌的轰鸣。唐僧随着碎石向下坠落，风声在耳边呼啸，他最后看见的景象，是悟空化作顶天立地的山峦巨猿，双臂死死抵住崩塌的峰峦，而岳不群掌心的独孤剑魄，已烙成一朵滴血的紫金葵花，花瓣上还沾着金箍棒的金光。

断崖之下，是翻涌的黑水，水面上漂浮着残剑与骸骨，无数白骨手爪从水中探出，朝着坠落的人影抓来，仿佛要将一切拖入无尽深渊。唐僧闭目坠向那片黑暗，袈裟被狂风撕开一道裂缝，内衬里赫然露出八个血字，是用金蝉血写就，在暮色中闪着诡异的光：

灵珠碎处，佛魔同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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