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六年的初雪,悄然覆盖了铜雀台的檐角。细碎的冰晶沿着鸱吻脊兽的鎏金鳞片滑落,“簌簌”作响,仿佛天地间的一场低语。裴秀裹紧了身上的狐裘,跪坐在观星阁紫檀地板上。青铜六分仪的棱镜折射着寒月的冷光,将二十八宿星图投下一片诡谲的紫芒。当他调整镜面,让玉衡星宫的刻痕与北极星交叠时,手中的犀角笔却猛地一颤——那朱砂在绢帛上洇开的轨迹,竟比记忆中的紫微垣偏移了半度有余。
“公子,邺城急报!”一声低沉的呼唤打破了寂静。风尘仆仆的暗卫单膝跪地,玄铁护腕上的冰渣掉落在青砖地面,“簌簌”之声清晰可闻。他展开那染血的素绢时,一阵细碎的冰裂声随之响起。残缺的等高线如同毒蛇般蜿蜒,在烛火映照下显露出乌巢泽西麓的数值。裴秀的手攥紧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那些用西域胡杨炭标注的Σ形符号,分明是他前世参与编纂的《军事地形图例》中的现代标记。
荀彧的身影掠过黄道经纬仪,鹤氅轻拂,银线绣就的二十八宿在琉璃灯下泛着幽光。“三日前,袁军八百轻骑夜袭敖仓。”他的话语平淡,但苍白指尖点在等高线断裂处时,羊脂玉扳指与青铜星轨相击发出的清响却令人警觉。“他们避开了所有冲沟断崖,直取粮仓东南角的等高线盲区。”话音刚落,案上温着的兰陵酒突然泛起涟漪,铜雀台地底传来沉闷的机括震动声,似乎有什么正在悄然苏醒。
裴秀猛然掀开改良浑天仪的赤道环罩,青铜螭吻啮合的齿轮组正以异常频率咬合。他将测角游标卡在黄道面上,鎏金刻度盘上的偏差值让他瞳孔骤然收缩——这具融合了格里高利历法的仪器,此刻显示的黄赤交角竟比设计图偏移了23.5分。唯有通晓地球轨道参数之人,才能察觉这一细微至分秒的篡改。
“他们在校准天文模型。”裴秀扯开一个火药残渣布包,硫磺气息混杂着焦糊的楮皮纸味扑面而来。炭灰中半焦的纸片上,“等高距三十丈”的隶书旁,赫然印着用铅丹描绘的现代地形图图例。窗外忽然掠过一只惊鹊,撞得檐下的占风铎乱响,清音凌乱而刺耳。
暗影中,郭嘉压抑的咳嗽声传来,狐裘领口露出的素绢已染上了点点猩红。“寅时三刻,乌巢上空云图有异。”他枯瘦的手指在星历表上划出焦痕,“公子教授的季风推演术显示,箕宿尾翼当值不应起东南风,然而……”话未说完,观星阁顶层的铜制候风地动仪突然转动,龙口衔珠坠入蟾蜍铜樽,一声脆响在寂静中炸开,令人心惊胆战。
裴秀推开雕花槛窗的瞬间,凛冽的寒风卷着雪粒扑进暖阁。紫微垣东北隅,本属于室宿二星的区域,此刻竟凭空多出了两点幽蓝寒芒。那诡异的星辉让他想起前世在敦煌藏经洞见过的战国漆器星图——墨家秘传的“璇玑”“玉衡”二星,正以违背开普勒定律的轨迹缓缓位移。
“备马!即刻往邺城!”裴秀扯断腰间的错金银蹀躞带,将新制的等高线密码本塞入犀皮囊。青铜六分仪突然在案几上震颤起来,磁石指针在《禹贡地域图》表面划出深痕,直指邺城方位。
荀彧的玉带钩压住地图裂纹,和田青玉在羊皮卷上碾出新月状凹痕。“公子可知墨家三分?”他蘸着冷茶在紫檀案上绘出三道交错墨迹,“相里氏掌机关城防,曾造临冲吕公车;邓陵氏擅改四时天象,能使荧惑守心;苦获氏……”话音未落,茶渍竟在案面迸裂,化作蛛网状裂纹,“专攻屠龙术,精研地脉磁枢。”
五更梆声穿透雪幕时,裴秀的安车正碾过结冰的漳水故道。怀中的青铜六分仪突然发出蜂鸣,那是他熔铸汉代司南与宋代罗盘改良的磁偏仪。此刻鎏金表盘上的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十二地支“子”位——邺城方向的地磁场强度,已超越天然磁石矿脉百倍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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