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高烧的洞房里,今秣端坐在床上,耳畔还回响着白日里的喧闹。
外院戏班子的唢呐声穿透门窗,喜娘撒帐时抛出的金箔桂圆还在锦被间硌着腰肢。
鎏金香球被照得透亮,今秣隔着盖头正出神,数到第七块地砖的裂痕时,门廊传来踉跄的脚步声。
侍女们惊呼“姑爷当心”的尾音被重重摔门声截断,浓烈的酒气混着秋海棠香扑面而来。
喜服广袖下,今秣的手指微微蜷起,她望着眼前晃动的蟠龙玉佩——那是御赐之物,正随着主人不稳的身形轻颤。
杨羡:“都出去。”
低沉的男声带着醉意。
金丝绣的并蒂莲纹路刺着掌心,她听见侍女们退下时裙裾拖地的细响。
描金秤杆突然挑开盖头的刹那,鬓边珍珠流苏被扯断,圆润的珠子噼里啪啦滚落满地。
杨羡握着秤杆的手还悬在半空,绛红喜服衬得他眉眼如墨。
那双本该含情的桃花眼此刻凝着霜雪。
杨羡:“好个端庄贤淑的尚书千金。”
杨羡将金秤随意扔在在案几上,震得合衾酒漾出杯外。
杨羡:“倒是我小瞧了今尚书,庶出的女儿竟也能送进国公府当正妻。”
语气中不掩讥讽。
今秣仰起脸时,耳垂被残存的珠链刮出血痕。
今秣:“妾身惶恐。”
今秣:“这是圣上的恩典。”
虽嘴上说着惶恐,可今秣望着他的眼神,倒是不能再镇定自若了。
杨羡:“恩典?”
杨羡忽然欺身上前,拿下她耳旁残存的珠链。
他摩挲着珠链上仅剩的一颗珍珠,嗤笑一声。
杨羡:“连盖头都要用南海珠串,你们今家倒是舍得下血本。”
今秣:“妾身所用皆为宫中赏赐。”
今秣:“圣上赐婚时,特赐东珠十二斛。”
今秣看似并未因杨羡话语刁难而心起波澜,回应的字正腔圆,话外其实是有将圣上搬出来压他的意思。
烛芯爆开的火花映亮杨羡眼底讥诮。
这位名满京城的纨绔公子俯身逼近,冠上的红玛瑙坠子几乎扫到她鼻尖。
杨羡:“那明日劳烦夫人禀明圣上,就说杨某最厌规整的东珠,倒不如西市两文钱一把的琉璃珠子有趣。”
这句借物讽人的话,竟让今秣也哑口无言了。
今秣知道杨羡生性放荡不羁,这般强行的指婚,他定是心中不满,可今秣没想到他愤懑如此,竟在大婚之夜也要放言羞辱。
今秣:“妾身知道了…”
话未说完,杨羡已甩袖掀翻青玉案。
合衾酒泼在织金地毯上,浸透了半幅牡丹纹。
他踩过满地狼藉,腰间玉佩撞在门框上铮然作响。
外间值夜的侍女探头张望,被她用帕子掩住耳畔伤痕。
今秣:“劳烦取些热水来。”
廊下秋风卷着残叶叩打窗棂。
今秣依旧端坐在榻,她思量着,估摸出杨羡嫌她庶女之位,又估摸出他或许是心中已有良人,最后还想到他或许芥蒂尚书府,如此种种,她方才能想通杨羡今日此番留她独守空房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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