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着柳絮掠过湖面,今秣拢紧藕荷色披风,望着石桌上那封字迹歪斜的信笺。
姨娘惯用的兰草笺泛着陈旧黄渍,可"香雅亭急见"五字却用朱砂描得鲜红。
她指尖拂过信尾那枚模糊的梅花印——正是姨娘陪嫁匣上的纹样。
"少夫人,当真不用侍卫跟着?"
丫鬟捧着暖炉欲追。
今秣:"姨娘不喜人多。"
今秣将匕首藏进袖袋,这是及笄时姨娘送的。
她总觉得今日姨娘邀见有些古怪,带着有备无患。
今秣:"去库房取些阿胶,回头给姨娘带上。"
今秣:"去和郎君知会一声,我出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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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雅亭的碧波映着残阳,今秣已到了半刻钟,盯着水中浮萍,迟迟未见姨娘身影,心中愈发不安。
青瓷杯中的君山银针已凉透。
湖风掀起她月白裙裾,惊觉背后枯枝断裂声时,她转头,只看到一个侧影,又被一缕强光刺了眼,腰窝突然传来剧痛。
"哗啦!"
冰冷的湖水灌进口鼻,锦鲤惊慌地擦过她脚踝。今秣不识水性,拼命蹬掉绣鞋,可厚重的织金裙像水鬼般缠住双腿。
手指抓到的浮萍碎成绿沫,喉间呛进的水腥得发苦。
今秣:"救..."
刚张口又被浪头压入水下,她看见一双次曾相识的鞋尖在岸边一闪而过。
指甲抠进掌心试图保持清醒,却摸到袖中匕首的缠枝纹。
可此刻匕首哪里有用武之地。
杨羡策马踏碎湖边芦苇,玄色披风被疾风掀起如鹰隼展翅。
他跃入水中的瞬间,惊飞了栖在残荷上的白鹭。今秣墨发如水草般散开,苍白的脸在碧波中像块将碎的玉。
杨羡:"今秣!"
他从未这般喊过她全名。
手臂箍住她腰肢时,触到腰间渗血的伤口,混着湖水的血腥气刺得他眼眶发涩。
岸边的青石硌着脊背,今秣在剧咳中呕出混着血丝的湖水。
杨羡的手掌重重按在她胸口,力道大得几乎压碎肋骨。
杨羡:"吐出来!"
今秣:"咳咳...疼..."
她蜷成虾米,发间茉莉被血染成淡红。
杨羡:"现在知道难受?"
杨羡扯开她湿透的披风,将狐裘裹住颤抖的身子。
杨羡:"孤身赴险的胆量呢?"
今秣牙齿打颤,指尖却攥紧他湿漉漉的袖口。
今秣:"我不知...信...姨娘的信..."
杨羡:"这时候还管什么信!"
杨羡打横抱起她,才发现她右腕肿得发紫,定是落水时撞到了暗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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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的地龙烧得滚烫,今秣裹着三层锦被仍止不住战栗。
杨羡握着药碗的手背青筋暴起。
杨羡:"喝。"
今秣:"烫..."
她偏头躲开匙沿。
杨羡:"矫情!"
杨羡仰头含住汤药,捏着她下巴渡了过去。
苦味在唇齿间漫开。
更漏滴到子时,今秣在梦魇中抓裂了纱帐。
杨羡掀帘而入,见她缩在床角喃喃"姨娘"。
月光漏进她松散的衣襟,露出腰间狰狞的淤青。
杨羡:"过来。"
他扯过锦被将人卷成茧。
杨羡:"明日我就拆了那破亭子!"
今秣:"不可..."
今秣冰凉的脸贴在他心口。
今秣:"香雅亭是先帝赐..."
杨羡:"管他赐不赐!"
杨羡凑近她耳垂。
杨羡:"再敢涉险,我就把你拴在..."
话音戛然而止,他惊觉怀中人又昏睡过去,睫毛上还凝着将落未落的水珠。
窗外骤雨忽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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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漫过窗棂时,今秣在松木香中醒来。
枕边搁着烤干的梅花信笺,朱砂字迹被水晕成血泪。
杨羡倚在床柱浅眠,手中还攥着把匕首——正是她落水时紧握的那柄,缠枝纹上凝着暗褐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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