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晨露还凝在石阶上,年奚已经提着杏红裙裾在角宫门前转第七个圈。
这是她进入宫门以后第一次走出徵宫,实在是有些兴奋。
翡翠镯上新缀的银铃随动作轻响,惊飞了栖在朱漆门环上的蓝尾雀。
年奚:"阿徵!"
宫远徵转过游廊时,险些被扑来的红色身影撞的踉跄。
年奚发间别着晨摘的杜鹃,花瓣上的露水蹭湿了他玄色箭袖。
宫远徵:"莽莽撞撞,摔着了才好。"
年奚:"你看这个!"
年奚没有理会宫远徵的毒舌。
从腰间锦囊倒出把绯色花瓣,献宝似的捧到他眼前。
年奚:"青蓿姑娘说这是十年才开一次的胭脂鹃。"
惊艳年奚的除了这胭脂鹃,还有青蓿,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姐姐。
宫远徵拂开她沾着花汁的指尖,目光扫过满庭烟霞似的花海。
从前种满昙花的院落如今铺着茜色云锦,廊柱上缠绕的杜鹃藤蔓竟比徵宫毒棘还要茂盛。
宫远徵:"哥哥竟允人动他的昙花圃......"
他捻碎落在肩头的花瓣,忽然嗅到丝清苦药香——那攀在飞檐上的墨紫色杜鹃,分明是用药人血浇灌的。
年奚已提着裙摆跑进花丛,金丝绣鞋碾碎满地落英。
她踮脚去够枝头并蒂的粉白杜鹃,发间银铃与腰间禁步撞出清越声响。
年奚:"这朵像不像你药庐的月光石?"
宫远徵:"下来!"
宫远徵甩出银丝缠住她手腕,却见少女顺势荡了个秋千,粉白披帛扫过花枝,惊起纷纷扬扬的花瓣雨。
他下意识伸手去接,掌心落了几片带着她体温的绯色。
宫远徵:"你以为这是徵宫?还允你这样放肆?"
话音未落,宫尚角不知何时出现了。
宫尚角:"远徵弟弟不是说不来吗?"
他前些日子向宫远徵提起杜鹃花宴时,分明记得宫远徵是一副懒得理睬的模样。
宫尚角的声音惊得年奚跌进花丛。
她抬头时正见玄衣青年立在廊下,墨玉扳指摩挲着腰间佩刀,目光扫过弟弟发梢沾着的花瓣。
宫远徵迅速背过手,碾碎的花汁染红了银丝。
宫远徵:"有人闹着要来,我不过是看着别让蠢货糟蹋了......"
宫尚角:"年姑娘不妨多折些。"
宫尚角突然打断,玄色锦靴踏碎满地落红。
宫尚角:"东南角的朱砂鹃开得最好。"
年奚喜出望外。
这宫二先生看着严肃,没想到人这么好呢?
年奚欢呼着奔向花海深处时,宫远徵瞥见兄长唇角转瞬即逝的笑意。
他握紧掌中银丝,突然发现那抹身影竟比试炼谷最敏捷的药人还能折腾。
心中竟然有一丝羡慕。
羡慕年奚这样有生命力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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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的花宴摆在水榭,年奚膝头堆满各色杜鹃。
她将月白花瓣编成环,趁宫远徵与兄长对弈时,蹑手蹑脚凑近他身后。
宫远徵:"别动。"
银针擦着她耳畔钉入廊柱,宫远徵头也不回。
宫远徵:"再近半步就......"
年奚:"阿徵低头!"
少女突然扑上他脊背,带着花香的重量压得棋盘微颤。
宫远徵反手要抓人,却摸到满把柔嫩花瓣。
年奚趁机将花环扣在他束发的银冠上,赤金缠丝铃铛与雪白杜鹃撞出细碎清响。
宫远徵:"丑死了。"
宫远徵抬手要摘,却被兄长轻咳声定住动作。
宫尚角执黑子敲了敲玉枰,目光扫过弟弟发间颤巍巍的花冠。
宫尚角:"远徵弟弟今日倒有几分春意。"
宫尚角笑着轻抿了一口茶,目光却寻向别处,落在不远处青蓿的身上望了很久。
年奚躲在宫远徵背后偷笑,指尖还缠着半截绿藤。
她没瞧见少年通红的耳尖。
暮色漫过水榭时,宫远徵顶着歪斜的花冠疾步离去。
年奚抱着满怀残花追到月洞门,忽见地上落着个青玉瓶,里头装着新制的香膏——正是她不久前时念叨想要的杜鹃香露。
她笑得欢喜,知道这是宫远徵找角公子讨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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