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时 22.心惊胆战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傅府东厢房的雕花窗，傅云夕官靴底的血浆在青砖地上拖出蜿蜒暗痕。

他抱着昏迷的应絮，撞开槅扇的力道震落门楣悬着的獬豸铜铃，惊得药童打翻半筐三七。

傅云夕："剜肉。"

傅云夕轻轻将应絮安置于榻上，玄色大氅滑落，其中藏着的琉璃灯盏不慎坠地，在脚踏上发出清脆的一响。

傅云夕："用雪蛤胶止血。"

他将剑尖轻轻抵在老大夫的后颈，那锋利的剑刃上，血槽之中还嵌着些许刺客的碎骨，触目惊心。

烛火噼啪爆响，刀刃划开肉的焦臭味里，傅云夕盯着应絮脚踝的淤紫。

那扭曲的弧度令他想起三年前缉拿的漕运案犯——被铁链绞断腿骨仍爬行半里的死士。

老大夫的银针甫一扎入合谷穴，应絮便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那细微的动作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刃器，径直剐过他敏感的胸腔，带来一阵钝痛。

他突然挥剑斩断床柱螭龙雕纹，飞溅的木屑擦过医童鬓角。

傅云夕："轻些！"

众人皆为之一震，平日里素以冷静自持著称的大理寺傅少卿，此刻竟流露出如此狠厉失控的一面，令在场之人无不心惊。

龙套：【侍卫长】"少卿..."

侍卫长捧着染血的玄铁令牌跪在屏风外，话音被傅云夕掷出的药杵打断。

那杵子击碎博古架上的刑部嘉奖令，瓷片划破他下颌。

傅云夕："尸首呢？"

龙套：【侍卫长】"已押送地牢。"

侍卫话音未落，傅云夕已撕开应絮染血的袖管。

箭簇勾出的筋肉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珍珠色，他瞳孔猛地收缩。

傅云夕："取冰鉴来！全城的大夫！"

更漏铜壶突然倾倒，冰水漫过傅云夕云纹靴面。

他握着应絮冰凉的手腕，脉搏每声微弱的跳动都在剑茧上烙下灼痕。

当老大夫颤巍巍捧出带腐肉的箭簇，他暴起扼住对方咽喉。

傅云夕："她若留疤..."

萧柔："傅云夕！"

萧王妃的厉喝混着翡翠珠帘碎裂声。

她前脚刚踏进玄清王府，后脚就听人来报说应絮回府路上遇刺，忙不迭地就赶了过来。

她亦从未看到自己儿子这般模样。

傅云夕松手的瞬间，老大夫腿软的撞翻药炉。

他将应絮的断踝抵在自己膝头复位。

骨骼摩擦的脆响混着他后槽牙渗血的咯吱声，月光透过窗棂照见他官服裂口处翻卷的皮肉——那是抱着应絮策马狂奔时被箭矢所伤，此刻才觉出疼。

傅云夕："参汤。"

傅云夕伸手扯开领口的盘扣，玄色中衣早已被汗水浸透，颜色晕染成深灰，贴在肌肤上，带来一阵阵黏腻的不适。

药童捧着珐琅碗的手抖得厉害。

烛芯爆开的火花映亮应絮眼睫的颤动，傅云夕剑尖挑开她黏在伤口的发丝。

这个在刑房中面对剔骨之刑都未曾有半分动摇的男人，此刻却被几根青丝缠绕得指尖微颤，额间渗出细密汗珠。

那素来稳定如山的手，如今竟似失去了所有气力，只余下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在空气中微微颤抖。

当参汤终于滑入她喉管，傅云夕方才松下一口气。

他一直在后怕，怕自己晚到一步，就看到的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尸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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