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生诸法，无我有因5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

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

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

从早晨出发开始逆风旋口中就一直哼着一段小调，可这样悲伤的歌实在不像他平时会选的风格。破天冰觉得稀奇，仔细听了一阵才听出词来。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

一早上，左左右右的哼的似乎都是同一段。

“……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哼完一遍就再来一遍。

倒是稀奇。

毕竟不管是机车族还是猛兽族，流行音乐榜单上都鲜少会有这种完全以悲伤为主的歌曲。

破天冰觉得自己再听下去就要被洗脑了，忍不住出声询问。

“你这是从哪听来的歌？”

逆风旋走在他前面几个人的地方，听见问询便微微回过头来，轻笑道，“怎么样，你也觉得不错吧？这是我昨天跟那个叫周岁祈的小孩子学来的，我可是缠着她求了好久她才愿意教给我，听说是人类世界的歌哦。”

人类世界的歌吗？

这么悲伤的。

这可触及破天冰的知识盲区了，回头有机会问问洛洛吧。

这时逆风旋穿过层层人潮，挤到破天冰身边，神秘兮兮的，“喂，你有没有发现，这边的基本都是第一次来参加讨伐的机兽诶，还有不少是像我们一样第一次来底比斯城的新人。”

这一点破天冰也发现了。

从早上集合的时候就能看出这些人根本没什么组织纪律性可言。

那是在逆风旋起床之前的事。

天还没亮，浑厚的号角声就传遍了休息区的营帐。

在这一片区域过夜的机兽都是会在今天参与讨伐的人员。

“搞什么…来这么早的……”

“有病吧……”

刚刚出门就听到一旁有人抱怨的声音，这倒是让见惯了正规军的破天冰有了兴趣，循声望去正是居住在他们右手边房间的机兽。

两人视线撞在一起，他在对方眼中看见的分明是迷茫。

“你该不会……”对方率先发问，“你该不会也是第一次参与狩猎行动的吧？”

也？

破天冰不理解，但还是点点头。

“****”

出人意料的是对方脱口便是一句脏话。

“靠！这都第几个了，怎么全是没经验的新人，安排这么一批人上去到底是要干什么？！”

对方骂骂咧咧的就走了，甚至都没有要跟破天冰解释一下的意思。

“……”

这都什么事啊？

破天冰想生气都生不起来，因为实在是太过莫名其妙。

之后与逆风旋汇合时他也没提这么个小插曲。

可明显的，这就分明是个由纪律涣散、不服从安排的混子们组成的队伍。

正规部队倒也不是没有，可他们无一例外都在保养自己手头的武器，既不和这群人说话，也不打算出来整理队伍。

等到真正出发的时候那才叫灾难。

这哪算是什么军队简直就是不知道哪来的小学生集体出去郊游，跟后面的正规队伍一比这群临时工更是像被放牧的羊。

……被放牧的羊？

破天冰回头看了一眼，临时招来的人都没被分配武器，只有跟在后面的军队才带了那种闪着红光的能量炮。

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默默把目光移了回去。

“而且这些机兽好像也不能变形…”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这里的机兽既没有机车族也没有猛兽族，就只是机兽而已，只有战斗形态这一种模式，完全是他们不能理解的状态。

“……实在很奇怪啊。”破天冰低声道。

“而且我还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说到这里的时候逆风旋还专门压低了声音的凑过来。

“你抬头，能看见什么？”

“……”这个问题实在奇怪，破天冰言简意赅地回道，“天空。”

“对啊！”

逆风旋激动起来。

“明明就是天空！可有一个算一个，我问过的所有机兽都觉得头顶的是岩壁！他们说底比斯是一个地下城啊！！！”

“……”

这可太反常了。

破天冰能想到的合理解释只有一个，“…也许因为这里是梦？”

“那也不应该！”逆风旋还是持狐疑态度，“我也不是没见过其他梦长什么样子，怎么可能就你这不一样。”

他沉思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然后点点头突然道，“不行！我还是得去探查一番！”

“……”

这意思很明确了，逆风旋要跟他分开一阵子。

可破天冰不太想让他去。

斟酌道，“这群人可能不太好交流，万一起了冲突你别跟他们打起来吧？”

“……”

逆风旋有点意外破天冰会说这样的话，随后眯起眼睛，语气有些得意。

“你担心我？”

苍天啊，果然是水滴石穿、铁杵磨针、日久天长见人心啊！

破天冰这种大冰块居然也会关心别人了！

这简直就是人生奇迹啊！

他拍拍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破天冰，虽然你是个态度恶劣、没有良心、还总是刚愎自用的混蛋……”

这番逆天发言听得破天冰眼皮一跳。

“但是！”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又拍两下，“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也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表达自己的想法！只要不放弃治疗，你，也能当正常人啊！”

“……”

这是夸奖？

“……”

“……不。”破天冰废了半天劲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不”字来。

“我想说，如果你和人起冲突那你就别说我认识你了！”

“……”

“混蛋！”逆风旋愣了三秒反应过来用力推他肩膀。

恶狠狠的，“好啊你小子真不留我？”

随即话锋一转，“如果你说想要我陪你的话我可就不走了啊！”

挑逗意味不要太明显。

破天冰偏不让他如意，把头转向一边，“我不认识你。”

逆风旋绕到他面前，“小小破天冰真不留我？”

“都说了我不认识你。”

“切。”

一来二去逆风旋脾气也上来了，“那你就不认识我吧，我也不认识你！”

然后留下相当高傲的一句哼就挤开人群到前面去了。

“……”

留下破天冰一个人在原地。

“……”

真走了啊。

……唉，算了。

关心什么的，不想让他走什么的……

自己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反正等下次见面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一起聊天。

所以。

就算自己不说也没关系。

就这样吧。

“轰————！”

“轰————！”

“轰————！”

不知是触发了什么，眼前场景瞬间被热浪淹没，巨大烟尘中只能隐约见到岩壁四周遍布火线，其爆炸产生的气浪就连处于队伍末尾的正规军们也受到影响纷纷举起手中的能量炮。

只不过他们对准的是见到这一幕慌忙想要逃跑的临时工们。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不想参与狩猎了！！！”

“——救命啊！”

“让我走让我走啊！”

“………”

原本就混乱的场面经此一役后更是一片狼藉。

但军队不管这些，眼见想逃跑的机兽们不断向后撤退，军人们手中的能量炮直接就送走了几个闹得最凶的。

这一幕倒是吓住了沸反盈天的人群。

前进会死，后退也会死，胆小的现在已经吓得哭出声来了。

对峙之际。

一个身材高大的橙红色机兽手上拿着扩音器从军队中走出，“大家——”

一开口就是十足的官腔，“来这一趟都很辛苦——”

话筒忙音。

“——我理解，但是——上了战场就是兵，士兵，怎么能后退——我们才刚刚和敌人打了个照面，不能跑！——前进！没有退路可言——”

「御守」将军，哈德里安。

他一放下话筒，立刻就有士兵接过，给换上一把枪交到将军手中。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人群，冰冷的话语更是如同阎罗索命，“现在，保持前进状态。”

“……”

再也没人敢说话。

人们对视一眼，只能选择屈服。

手无寸铁的群众，拿什么跟装备精良的军队抗衡？

比起状况不明的前路，好像还是眼前的枪口更有威慑力一点。

只是，在无人注意的地方。

破天冰早就脱离了队伍，怔怔地走向灰烬渐熄之地。

逆风旋，就在他眼前，死了。

只差几步而已。

明明有办法阻止的，他原本可以阻止的。

原本可以的……

如果他那个时候说想让逆风旋留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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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能源之城。

随着一声惊呼，逆风旋从梦中惊醒，一个翻身就从机械床上掉了下去。

他惊魂未定的看着周围的环境，眼前熟悉的场景——这里是他的房间。

“……”

他又看着自己的手。

完好的。

到现在为止，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被莫名其妙出现在身边的爆炸吞没的时刻。

然后，自己就……醒了？

“……”

所以，这就是从梦境中脱离的办法吗？

还没等他缓过神，一个声音：

“诶呀，你醒了啊？”

——洛洛！

为什么洛洛会在这里？

“欸？洛洛，你为什么……？”他还没问完，就正正对上对方的眼睛。

在夜色下，少年的双眼好像亮晶晶的，面上带笑。

笑意盈盈的开口道，“你现在就醒的话，我会有点难办的啊。”

所谓皮笑肉不笑，就是这样的吧？

难办？

什么意思？

“洛洛……我…”逆风旋不得不承认，看见这样的少年让他觉得很陌生。

竟然都忘了从地上爬起。

“你们那边，故事还没结束不是吗？破天冰也还没有做正确的事呢，所以你应该见证到最后对不对啊？”

洛洛平视着还趴在地上的逆风旋，“对吧？”

“……呃，嗯。”

好诡异，洛洛从来不会这样的。

“嗯嗯，好孩子。”

少年走到他眼前，伸手摸了摸逆风旋的脸。

“所以，睡吧，直到故事结束……”

逆风旋只觉得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好困……

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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