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响，万顷苍天影1-3

“火雷霆你知道吗？在人类世界有一个非常流行的俗套问题。”

洛洛把身体微微向倚后靠，正好就靠在机兽身上。

“通常是由伴侣中的一方发问，问的问题无非就是——我和你的母亲同时掉到河里了，你救谁？”

说到这里少年忍不住笑了，然后转过身去看着对方，“很俗套，对吧？”

“……”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火雷霆其实有点担心洛洛会问自己这种问题，所以他赶紧发表观点，“是啊，很俗套了，而且问这种问题也实在很让人为难。”

“……”

“就是说啊。”

洛洛低下头去，语气竟变得有些落寞。

然后把身体转回去，看向远方，“曾经我也以为，这种问题大概永远都不会落在我头上吧……可是啊，你说我到底该怎么选呢？”

“……？”

在开玩笑吗？洛洛怎么会面对这种问题？

可是火雷霆看他神情，似乎不像是随便说说的。

“为什么要这样问？”

“……”

也许是喝的太多的原因，小孩子的情绪也再像之前那样隐藏的很深，就地抱着膝盖便把脸埋了起来，是在哭吗？

然后火雷霆就听到了带着哭腔的声音，“一边是我在人类世界的家人，一边是这个世界并肩作战的你们……我到底该怎么选呢？”

“……”

此话一出，火雷霆只觉得自己的酒都被吓醒了。

然后又是少年闷闷的声音，“如果身体一直处于植物人的状态，身体的各项机能都会下降的，像是无法行走，掌控身体，坠积性肺炎，肺感染，肾功能不全这样的。”

身体会垮什么的……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原来洛洛也会为这种事情而忧心。

是自己考虑不周了。

“洛洛，我……一定会帮你回家的。”

“……”

可是对方也不说话，就只是默默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把脸转了回去。

“我已经待在这个世界太久了，就算回去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可是我一直留在这里的话，我也不甘心。”

“我的家人还在等我，我也很舍不得你们，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火雷霆自觉并不是一个嘴笨的人，但是现在处理器就是晕乎乎的，早知道就不该喝酒。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的小孩子。

可还没等他想明白怎么回答，下一个问题就接踵而至，“所以说啊，火雷霆，家人和同伴，你认为到底应该选哪个呢？”

“……”

从私心上来讲，火雷霆当然希望洛洛能一直跟他们在一起，可是如果永远都回不了家，那他一定也会很不开心吧。

我为你好，为的是我眼中的你。

我想你好，想的是我眼中的你。

所以……

“洛洛，我希望你能和家人在一起，我……我希望你能回家……”

讲真的，如果这是清醒状态，火雷霆他绝不可能就说这么两句，他想说的还有很多，但是过于纷乱的思绪，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大着舌头纠结了半天，好歹算是把自己想说的核心思想说出来了。

他真的很担心洛洛现在的状态。

如果，回家，这是你想要的，我一定会尽我所有的帮助你……

只要你想要，只要我有……

“……”

但洛洛还是沉默着，过了很久很久，他才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谢谢你，火雷霆，真的，谢谢。”

“所以…我最喜欢你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眼中流出泪来。

这是火雷霆第一次见到洛洛哭，哪怕是以前在战争的时候，哪怕是局势最糟的时候……

“洛洛，别哭，别哭……”他笨拙的为少年拂去泪水。

“我真的，很在乎你们，很在乎很在乎，所以呀……不要怪我。”

？

什么？什么啊？不要怪什么的？

你不要这样说，你已经为我们做了太多，我们怎么会怪你呢？

你不要这样悲伤，我想让你开心……

我……

思绪越来越乱，眼前的景物，竟然也在逐渐转圈……

等等，这是自己要晕了吗？

不，现在还不行，我还有很多话想说。

视线的最后，他只能看在少年的嘴，嘴角的弧度向上，可那是在笑吗？如果是在笑的话，脸上的泪水是怎么回事？

在一张一合之间，那说的分明是，“不要怪我。”

？

到底为什么？

………

………

呼——

直到机兽没有了意识。

少年才长舒一口气。

然后等风吹干脸上的泪。

他从火雷霆的怀中爬起来，回头再看他一眼，“傻瓜火雷霆，你见过有谁喝气泡水喝醉的吗？”

从一开始，洛洛给自己准备的就根本不是什么酒，那只是气泡水而已。

从一开始，喝酒的就只有一个人啊。

“所以最后你还是选择了家人，对吧？”他向机兽沉睡的脸旁走去，“朋友与家人，你还是觉得家人最重要，对吧？”

“那你是不是也能理解呢？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把哭到颤抖的手，缓缓地抚上对方的脸。

就像曾经第一次见面的那样，仔仔细细的，全部的，再一次的，摸索着。

他已经哭得没法呼吸了，这样怎么能行？

“可是，我还是最喜欢你们了……”

……

……

……

半梦半醒间，火雷霆似乎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但听得却不十分真切。

“如果你还没有忘记……”

“如果你还像以前一样坚定……”

“那我就会向你展示我的一切……”

“我们见证，我们学得，我们成长

我们在真实与虚假的边缘不断寻觅

然后

去铭记我们所能超越的一切……”

“如果是你的话，就一定能够超越的吧……”

等等………

等一下，我还有话想说……

“等等！！”

在空无一物的地方，火雷霆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可他伸出的手究竟想要去挽留何物呢？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躺在这里？

这些他全都不记得了。

最重要的，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蓝色屏幕，正在高速地向他冲过来……

好像很不妙啊。

可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那愤怒的蓝色屏幕就已经冲到他眼前，用力的给了他一头槌。

口中骂骂咧咧，“你！就是因为你！你居然害得我等了那么长时间！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那个蓝色的那个机兽的梦里等你！我等了那么长时间！你都没出现居然是在这里睡大觉！！”

等等，这个是谁？

火雷霆才刚起床就遭遇到这样混乱的局面，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等等，等下，你冷静一点，我很抱歉，但是我并不知道有人在等我……”

“你居然还不知道！！王嘉洛那家伙没告诉你吗？！”

诶等等……洛洛？

在自己睡着之前，是不是就和他在一起呢？

提到这个名字，竟然让他有些恍惚。

“你认识洛洛？”

“那当然。”蓝色的屏幕似乎消了点气，“看你这呆呆傻傻的样子，想必也没听说过我的大名，记好了，本大人天音，可是王嘉洛那家伙付了大价钱雇佣过来帮你的！！”

是洛洛的朋友吗？

洛洛……

自己是不是还有什么想说的话要对他说呢？为什么自己现在一点都不记得了？

算了，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说吧。

“那么，请多指教了，天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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