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得知亲事始末，舅老爷对殷府当初把这么重要的孩子交与妾室来教养，更觉荒唐，殷老太太这才解释，那两年杨氏子女尚小，府里事务又多无暇分身，自己身体又不好，只好让黄姨娘先带着，如今身子骨已见硬朗，可以把四小姐收在房中养了，舅家眼见殷老太太所言不虚，言辞恳切，是以最终选择了信任。

之后几年里，每次程老爷拜访殷府，都发现外甥女不但人被老太太照顾的极好，教养也没落下，规矩礼数样样不缺，这才让他彻底放了心，也越发信赖殷老太太。

因此，原本舅老爷对黄姨娘母女的怨怼已随着时间渐渐淡去，若不是今日三小姐在这里大言不惭的顶嘴洗白，他也不会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更不至动怒。

杨氏嗤之以鼻，讥讽道：“三姑娘，你和你姨娘那些年待四小姐好不好的你们心里清楚，何必在舅老爷一家跟前扯谎作戏？你看看大家，搭理你了吗？”

婕苒袖中之手紧握成拳，心中恼恨化作眼底一抹泪，依然不死心的望着婕茹，道：“四妹妹，你说话呀……”软软的祈求之声，让人不能拒绝，仿佛拒绝就是罪过。

“三姐姐，你说的那些事问的那句话，”婕茹转脸看向婕苒，“那晚我与郑嬷嬷回到府上时，黄姨娘不是已经当着爹爹和娘亲的面问了吗？我已经回答了呀。”

说完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

殷老太太看不下去了，发话道：“三姑娘你怎么回事，人家舅老爷也是百忙之中抽空来府上拜访，看望外甥女的，不是特意来看你做戏掉眼泪，能不能懂点礼数和规矩？如若再犯毛病，就请你出去，要哭到外头哭去。”

婕苒一听，装都顾不上了，咬了一下唇，颔首应声“是”，不敢再吱声。

“茹姐姐，这是我送给你的，”表妹程馨双手捧着心形首饰来到婕茹面前，笑道，“姐姐看看喜不喜欢。”

“谢谢妹妹，姐姐很喜欢，”婕茹含笑接过那条心形装饰的手链，翻看了几眼，

转而对在场的几位长辈道，“祖母，舅舅，舅母，你们长辈先说说话，我带表哥和表妹去我院子里坐坐，茹儿也给表哥和表妹准备了见面礼呢。”

“你们小辈的都去吧，”殷老太太温和的道，“祖母也有事要对你舅舅一家说。”

婕茹谢过祖母，告别长辈，领着表哥和表妹出了福寿堂。

婕盈自是紧随其后，来前程表妹就与她透露过了，舅家这次来府上，给四小姐的逸芸水榭送去很多稀罕玩意，自己眼馋，也想见识见识。

至于婕苒，一开始拉不下脸去找婕茹，之后看到婕盈也跟在其中凑热闹，就暂时把此前在福寿堂丢脸的事放在一边，小跑着追去了——黄姨娘早从爹爹那儿打听好了，这次舅家给四妹妹送了很多好东西，便是得不到，看看也好。

逸芸水榭的小厅里，婕茹招呼着一帮兄弟姐妹有说有笑，表妹程馨趁婕苒和婕盈与哥哥说话的当儿，把婕茹拉到角落说话：

“姐姐，待会儿你别可把所有好东西都拿出来给她们看呀。”程馨在婕茹耳边说。

“怎么了呢？”婕茹低声反问。

“所谓‘财不外露’嘛，”程馨道，“姐姐若是把自己所有宝贝都拿出来给人看，是会引起旁人的窥觑之心，继而心生不该有的念头的。”

婕茹瞧眼前这表妹与五妹妹年龄相仿，却比婕盈心思多，于是调侃道：“妹妹，你小小年纪怎么懂这么多啊。”

程馨急了：“姐姐，不是的，这些话都是娘亲与我说的，她不喜欢黄姨娘母女，怕你又把什么好东西都给她，怕你吃亏。”

婕茹知道程馨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忙轻声安慰道：“妹妹别急，姐姐懂你的意思，我知道怎么做，谢谢你……快过去吧，我们这样单独说话，会让人疑心的。”

按照婕茹之前吩咐的安排，青黛和春晓，夏雨和秋香相继从婕茹房间里拿出礼物，一件件摆放在厅里的方桌上。

青花缠枝手炉，五连珠圆形羊角宫灯，三扇玉刻湖光山色屏风，雕红漆海棠花茶盘，圈金螺钿镜，羊脂白玉宝瓶，金镶红宝石双龙戏珠手镯，镶宝石菱花纹金耳坠、珍珠玲珑八宝簪，织锦多格梳妆盒……

琳琅满目摆了十余件。

婕盈两眼都直了，自己的舅家可没这么大方，逢年过节不是送鸡鸭鱼肉蛋，就是送一些小孩子玩耍的小玩意，再好也不过几件漂亮衣服，哪像四姐姐的舅家，哎。

婕苒眼巴巴的瞧着，发现这些都是从前舅家送到黄姨娘处的东西，原本最初送过一次珍珠玛瑙翡翠金银珠宝，后来便没有了，这次呢？

“四妹妹，我记得小时候你与我说过很喜欢舅舅送的珍珠和血翡翠，”婕苒难得一次藏不住话，漏到了嘴边，“怎么没瞧见？”

婕茹闻言蹙眉：那时才三岁，哪晓得什么珍珠和翡翠，怕不是黄姨娘母女喜欢吧。

“三姐姐这话问的甚是可笑，”婕盈一脸鄙夷道，“礼品是四姐姐舅家送与她的，她拿出来给我们开开眼已够大方了，你却这么问，难不成你还怀疑四姐姐私藏？你若是有胆有脸就去四姐姐房里搜搜呀。”

程馨亦是心道：人心不足蛇吞象！

婕苒心事被拆穿，当场下不来台，顿时尴尬又气愤，但眼下当着一屋子兄弟姐妹的面又不便发作，还得拿出姐姐的“气度”才行。

“五妹妹，我不过随口一问，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婕苒好容易控制住情绪道，“我从没说四妹妹‘私藏’，这可是你说的……”随机转脸看婕茹，一脸委屈，“四妹妹，五妹妹年纪还小，胡思乱想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婕茹有点无语，这后半句该是她说才对。

“三姐姐和五妹妹两个从小就爱拌嘴玩儿，都是自家姐妹，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婕茹笑着提醒道，“但今天表哥和表姐都在呢，不说这些了哦。”

“婕茹表妹说的对，”一直在婕茹身边看戏的表哥程仁开口道，“都是自家姐妹，咱不闹了啊，三小姐，五小姐，这些礼物你们尽可以挑两样喜欢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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