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砂砾刮过青石板街,林寒踉跄两步栽倒在馄饨摊前,喉间涌上的腥甜将粗布衣襟染成暗红。
他蜷缩的手指抠进石缝里,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
"少爷!"书童王小七扔了刚买的药包冲过来,沾着油渍的袖口胡乱抹去林寒唇边血迹。
少年单薄的脊背硌得他心头发慌,"这都咳了三个月了,老药翁开的方子怎么半点用都没有......"
"扶我起来。"林寒哑声打断,垂落的发丝间闪过星子般的微光。
藏在胸口的玉佩突然发烫,隔着两层棉布灼得皮肉生疼。
他记得这玉佩是上月在书斋后巷捡的,此刻却在剧痛中浮出细密纹路——像极了昨夜梦中那片旋转的星图。
客栈油灯被暴雨浇灭时,林寒正陷在滚烫的梦魇里。
无数破碎画面扎进颅骨:白袍人执棋立于星河之上,黑子落处山河崩裂;血色阵法中伸出锁链缠住他脖颈,有个声音在嘶吼"叛徒该永堕轮回"。
冷汗浸透的床褥上,他看见自己左手浮现半透明棋纹,而窗外惊雷恰好劈开云层。
"那玉佩会要你的命。"
苍老嗓音混着药香撞进屋子。
老药翁蓑衣还在滴水,枯瘦五指已按上林寒腕脉。
油灯骤亮时,王小七才发现老人腰间挂着串青铜铃铛,每个铃铛都刻着残缺的星象图。
"暗影卫的赤犬最迟明晚就到。"老人从药箱底层摸出三根金针,针尾雕着衔尾蛇,"能暂时封住你身上泄露的星辉——但每用一次,心脉就损三分。"
林寒盯着掌心未褪的棋纹。
暴雨拍打窗棂的节奏突然变得规律,像是某种加密的鼓点。
他想起梦中星河倒转时,有枚白子穿透黑雾落在他眉间。
"他们篡改棋局规则多久了?"这话问出口时他自己都怔住,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借他喉咙发声。
老药翁的金针悬在半空,铜铃突然无风自鸣。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王小七抱着药罐冲进来,怀里玉佩正在青布下透出幽光。
林寒突然看清老人蓑衣内侧绣着的图腾——半朵被剑劈开的莲花,与他前世记忆里某个覆灭的门派印记完美重合。
"记住,星轨错位时往阴影里躲。"老药翁收针时顺走了桌上半块绿豆糕,佝偻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你那书童身上的玉佩,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东西。"
更鼓敲过三响,林寒将浸过药汁的帕子按在胸口。
王小七趴在桌角打盹,玉佩纹路正在他脖颈处投下跳动的光斑。
窗缝渗进的夜风里突然混进铁锈味,远处传来野狗呜咽般的哨音。
他轻轻转动床头的青瓷药瓶。
瓶底藏着的棋谱第三页,画着被朱砂圈出的残局——正是他今晨用茶水无意洇出的形状。
指尖抚过"天地同寿"四个篆字时,瓦檐传来极轻的碎裂声。
瓦片碎裂声炸响的刹那,林寒翻身滚下床榻。
三只碧绿的蝎蛊钉入他方才躺着的枕头,腐木瞬间腾起紫烟。
赤霄的红纱裙裾扫过窗棂时,王小七被蛊虫掀翻在地,药罐碎片划破他掌心,血珠溅上玉佩竟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
"叛徒就该烂在轮回里。"赤霄腕间银铃晃出残影,十七只毒蛊结成蛛网扑向林寒。
少年咳着血沫撞向墙角,后背触到冰凉的墙面时,前世记忆突然如走马灯般掠过——三百年前同样雨夜,他曾在星陨阁用同样的角度躲过穿心箭。
玉佩烫得几乎握不住。
林寒将渗血的掌心按在星图中央,剧痛中竟看清蛊虫飞行的轨迹。
赤霄的银铃突然滞涩半拍,最前方的三只蝎蛊在空中诡异地调转方向,毒针直刺主人眉心。
"星轨逆转?"赤霄旋身避开时,红纱被自己豢养的蛊虫撕下半幅。
她盯着林寒掌心与玉佩完全契合的棋纹,忽然笑得花枝乱颤:"难怪尊主要活捉你,原来帝星印记真的存在......"
林寒喉咙里涌上铁锈味,反噬的剧痛让他几乎握不住玉佩。
赤霄的身影在暴雨中虚化成一缕红烟,余音缠绕着瓦当上的青苔:"去问问你的顾师兄,三年前谁把他的剑送进了药王谷。"
天光微亮时,王小七抖着手给林寒包扎伤口。
浸血的绷带刚缠到第三圈,客栈掌柜突然踹门而入,说半刻钟前有个醉汉用三坛竹叶青买走了老药翁寄存的药箱。
柜台残留的墨渍写着"七月既望,荧惑守心",正是老药翁那手歪斜的隶书。
"顾师兄......"林寒摩挲着玉佩边缘的缺口,那里残留着极淡的松烟墨香。
三年前他缠绵病榻时,正是顾清羽连夜从药王谷求来续命丹。
记忆里那道雪色衣摆掠过的痕迹,竟与玉佩缺口形状分毫不差。
王小七突然"咦"了一声。
他沾着药汁的手指抹过窗框,暗红血迹里竟浮着点点金辉,像极了那夜老药翁金针上的微光。
林寒数着掌心血痕,七道深浅不一的伤口恰好对应北斗七星方位。
"收拾东西。"林寒将玉佩按在心口,那里有团星辉在缓慢愈合裂痕,"我们去医馆找......"话音戛然而止,他看见自己吐出的血珠在青砖上滚出奇异的卦象,恰似棋谱上那局"天地同寿"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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