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若。

夏季。天气暖得叫人犯困，还若喝完杯底里的最后一口水，揉了揉酸痛的肩颈，起身伸了个懒腰。她已经连着24个小时没有休息了，除了拼命写也写不完的博士论文以外，还有公司的事务也不能怠慢。

她抬头看向时钟的一瞬间，棱镜一般分散的阳光刺痛了她的双眼。她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硕大一个光圈仍然烙在她的视线里难以消散。

还樽盛：若若，你还在工作吗？

还樽盛站在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还若听见是爸爸的声音，没有拒绝，主动给他开了门。

还若：嗯，刚在写博士论文。我想尽快毕业，那样才好全心投入公司的工作中，帮你们分担点压力。

还若笑着，看向父亲的眼神中仍有几分敬意。两人对坐在沙发上，保持着谦恭的距离。

樽盛听到还若这样回答，心底淌过一阵暖意。她从小就是这个样子，尊敬自己的家人，努力地想要把一切都做到最好。

可是此时此刻，还樽盛面对着这样一个孝顺又刻苦耐劳的女儿，想说的话、想要与她商量的事情，又无论如何都难以说出口了。

要拿她的人生作为赌注吗？她从小是个苦命的小孩，好不容易从地狱里挣扎着活了下来，就又要亲手葬送她自由的未来吗？

还樽盛煎熬着，前几日反复做给自己的思想工作在对上她那副清亮的眼眸时全部崩盘。还若见父亲久久不说话，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微小的端倪。她给父亲斟了杯茶，随后主动开口。

还若：爸爸，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

他愣了一下，却不置可否。

还樽盛：是...又不是。

他叹了口气，压力迫使他继续说下去。

还樽盛：若若。你已经27了。目前有没有喜欢的人？

还若似乎没有想到父亲会这样询问自己，思绪打结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礼貌地回答了他。

还若：爸爸，我没有喜欢的人。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无非只有家庭和事业。感情不急于一时。

还若：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难道爸爸要给我安排相亲吗？

还若笑着开了个玩笑，本以为这样的打趣会缓和当下的气氛，却不想反而直截了当地戳中了还樽盛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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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樽盛看着眼前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还若，思绪难免又要飘回几十年前，刚见她第一面的时候。

那年，安隐和还樽盛结婚，还氏安卡集团刚刚起步。为了稳固社会地位，还樽盛和夫人安隐通过慈善会资助了一家在乡镇上的福利院。

还樽盛和安隐都很喜欢小孩子。只是，在安隐查出她的焦虑症有一半可能性是来源于遗传时，还樽盛果断地放弃了拥有亲生子女的权力。

他不愿意看见安隐痛苦的样子，也不愿意将这样的疾病再遗传给下一代。

在福利院准备迁去市中心的前几天，还樽盛亲自去到了福利院慰问。孩子们见到还樽盛都十分开心，一股脑儿地蜂拥而至，却只有还若一个人待在角落里，想要上前却又不敢主动的样子引起了还樽盛的注意。

那时候她还小小的，营养不良和陈年旧伤让她看起来有些灰头土脸。那时候，还若还不叫还若，叫做姜折女。

院长说，折女不是被人送进来的，而是被放在写了名字的纸箱里，丢弃在福利院门口的。

她被老师捡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身上满是触目惊心的疤痕，看得让人难过。镇上的老师虽没有太高的文化水平，却也知道折女这名字的恶毒不亚于一个诅咒。

大家都以为她会捱不过那年漫长的冬天，可她求生的本能却让她萌发出了顽强的毅力。姜折女在福利院里总是不怎么交朋友，只时常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看书。她最开始读不懂几个字，但每天又坚持要读。久而久之，她已经可以熟练地朗读背诵，并且常常参加镇里举办的各种智力竞赛。

再后来，福利院迁居到了市中心，还樽盛每年都会去到这家福利院进行探访。时间久了，折女渐渐对他放下了戒备心，也肯偶尔主动送给他几颗舍不得吃的奶糖。

还樽盛其实不缺这几块儿糖果，可糖果对于那时的姜折女来说，是表现好才能够得到的奖励，是她认为最重要的东西。起初还樽盛只是青睐于她的才能，可这样温情的日子一长，还樽盛也逐渐萌生出了想要收养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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