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船。

孟宴臣：压力…其实还好吧

孟宴臣：我会注意的，别担心

还若：还好吧？？…孟宴臣，你是真的太不在乎自己了

还若：你严谨巧妙地过完这一生，到最后竟然有点不太像人

还若皱起眉头，想起前一阵子在微博上看到的这句话。她想都没想就这样复述给了孟宴臣听，因为她觉得这句话太适合孟宴臣了。

还若：你的生活节奏太快，不要说关心朋友了，连关心自己的精力都很难有

还若：你很多时候不敢让手机离开自己的视线，有太多事要做，要听太多人的吩咐，也要吩咐太多人

还若：你每天都担心太多事情，处理太多事情，神经被磨成细细一根

还若：你不是在等一个时机治愈自己，而是在等它断裂，悄无声息地崩溃，然后第二天又换上平静的伪装

还若：别再这样了，偶尔承认自己没那么万能又能怎么样呢？

孟宴臣听得心里一愣，一时竟不知道作何反应。她说的都对，细细品味起来却又太真实了。过于真实的东西其实很难让人接受，孟宴臣此刻的心理状态就是这样。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所有的弱点都在还若面前暴露无疑，可不一样的是，他知道她不会伤害自己。这样的暴露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又其实是安全的。

孟宴臣平静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说出了一句两个人都未曾预料到的话：

孟宴臣：…还若，很大程度上来说，其实你也一样。

还若：…什么？

孟宴臣：你已经做了很久失去表达欲的成年人，大部分时候都能忍下情绪带来的痛苦

孟宴臣：其实偶尔也想要获得关注、安慰、被人珍藏，但又会抹抹眼泪告诉我你很好

孟宴臣：你总是问我好不好，需不需要帮忙，需要的话叫你，你一直在

孟宴臣：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每呼吸一口也都很艰难？

孟宴臣看着她，看到还若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但生涩的音节却卡在喉咙里，终究只是认命地点了点头。

不可否认，在他的视野里，她的苦难其实无处遁形。

还若：嗯，你说得对。但其实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只觉得你身上透露出一种死气

还若：那和我很多年以前的人生很像，所以我不愿让你也在泥潭里挣扎

还若：不过看到你的精神状态一天天在好起来，我也会觉得蛮有成就感

孟宴臣：所以你一开始是把我当成你的患者了？

还若：是…也不是吧，也拿你当我的朋友看

还若垂下头，可心里又在想，真的只是朋友吗？这个问题她想了快要一个多周，到最后都没能得出来什么结论。

其实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坦诚地聊聊彼此真心话的机会少有，甚至可以说，这是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讲出来。

孟宴臣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她、看着她。看着她每一次煽动睫毛，看着她每一次因呼吸而起伏的弧线。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被还若吸引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抗拒着那些规则、鸿沟和传统的同时，又非常仁慈地理解他的“不得不”。

孟宴臣：那…我是一个合格的病患吗？

孟宴臣问她，他好想知道自己生命中的那些沟沟壑壑，真的有一天会被彻底抚平吗？在看不见所有生机的那些日子里，为什么还若又要拼命地向自己伸出手呢？

还若听着他的问题 ，他湿润的声线就像是在她心里下了一场雨。两个相似又不那么相似的灵魂被彼此的心跳牵引着走，把所有应该或不应该的都交给直觉。

还若摇了摇头，否认了他的话。

还若：站在病患的角度上来说，你一点都不合格

还若：毕竟只有接纳自己的残缺，才能更好地配合治疗吧？

还若：生活治愈不了什么，先学会怎么爱自己吧。

孟宴臣：那，你是合格的医生吗？

还若：…嗯，我也不是合格的医生。

还若：因为没有一个医生会逃避自己的过往。

还若笑了笑，释然似的长呼一口气。有蝴蝶飞到了旁边的花丛里，吸引了孟宴臣的目光。

孟宴臣：蝴蝶过得都比咱俩坦诚

孟宴臣：看来今后要学着该如何变得合格了

还若：是啊，偶尔坦诚地接纳自己的命运吧

还若：我们都从今天开始

还若伸了个懒腰，然后从长椅上离开，向孟宴臣伸出手。孟宴臣愣了一下，随后把信任全部倾注在掌心，牵住了她，借力站起身来。

还若：我看那边那个湖里有人在划船，陪我去吧？

孟宴臣：你是在向我提出治疗方案吗？

还若：不是。现在我不是医生，只作为你的挚友。

还若：是以挚友的身份向你发出的邀请，我们一起去划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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