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止戈为衡》

海风裹着咸腥味掠过新铸的衡器刻度燕归的金鳞在青铜表面刮出星图残影白霆的银枪插在盐垛旁枪缨沾着渔网露珠魏缭的机关兽吐出桑蚕卵那些蠕动的白点正在吞食战旗残帛

二狗子教楚地妇人编草鞋的荆条突然抽芽陈胥的破靴子栽在滩涂里竟长出巴蜀特有的红椒苗燕归双戟劈开拦海石飞溅的火星点燃渔民献上的鲸油灯爆出的青烟里浮着墨家未燃尽的咒符

白霆舀起海水浇灭残焰这咸味倒像当年我们偷喝的药汤魏缭的机关匣咔嗒弹出半卷发霉的《商君书》边角处粘着四人少时打赌画的乌龟我抚过青铜衡器上的忍冬花纹那些凸起的脉络恰似质子府墙头的抓痕

暮色中的渔火突然扭曲成绿焰燕归背上的金鳞骤然竖立二十八片锋芒割开夜雾露出潜行的墨家余孽白霆的银枪挑起浪花水珠在半空凝成冰箭轨迹与当年我们射雁的竹矢别无二致

魏缭的机关兽喷出紫色毒雾那配方仍带着赵姬妆奁的胭脂香二狗子用尿浸湿的草鞋砸中墨者头领陈胥的破靴子卡在礁石缝里龟儿子这厮长得像偷过俺黍饼的庖厨

燕归的金鳞镖穿透三具尸体爆出的不是血雾而是陈年黍米香白霆的银枪搅动米粒那些发黄的颗粒在沙滩拼出蓟城粮仓的方位图魏缭的龟甲卦签突然自燃灰烬里显出我们埋在后院的青铜匣

海浪深处传来机括咬合声三百具青铜农具浮出水面犁头刻着四人幼时刻的涂鸦燕归双戟劈开浪涛断眉间的金鳞映出墨家地宫残存的炼丹炉白霆的银枪挑起半块焦黑丹丸这味道与徐福当年进献的仙药如出一辙

我并指划过青铜衡器逆鳞割破的掌纹渗入刻度那些忍冬花纹突然疯长缠住墨者的脚踝魏缭的机关兽吐出火油藤蔓在烈焰中化作丈量田亩的绳索二狗子用草鞋蘸灰烬在礁石画界陈胥的破靴子盛满海盐正好腌渍俘虏的青铜傀儡

黎明降临时新铸的秦半两铺满海岸燕归的金鳞映着钱纹竟与少时刻在瓦当上的猫爪印重叠白霆的银枪挑起串铜钱扔给嬉闹的孩童那落地的脆响惊起白鹭如我们当年在蓟城射落的纸鸢

魏缭的机关匣吐出最后粒桑蚕卵破茧的飞蛾翅膀纹路与天问剑的逆鳞完全一致燕归在船尾刻下第一千道正字时断眉处的青鸾翎毛无风自动等这些蚕丝织成冕服我要在袖口绣满老鼠洞

陈胥教楚人酿的黍酒突然沸腾酒气中浮出咸阳宫的重檐倒影二狗子用弩箭射向虚影箭矢穿过琉璃瓦落在魏缭脚边正是当年我们埋在槐树下的青铜虎符白霆大笑着将虎符抛给玩闹的孩童那坠地的闷响惊醒了蛰伏二十年的更漏

浪涛永不止息地冲刷着青铜衡器四个影子被月光拉长映在归墟海眼深处那些未说完的故事都化作盐粒结晶在渔网间闪烁如我们少时藏在墙缝的琉璃弹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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