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班车里的双曲线

高考结束后的第七个雨夜，林小满蜷缩在23路末班车的倒数第二排。被雨打湿的南大录取通知书正在膝盖上晕染墨迹，车窗外的霓虹灯牌在雨水冲刷下扭曲成星云状的光斑。

"乘客请注意，终点站即将到达。"机械报站声响起时，她看见后视镜里晃进一抹黑影。程一航的黑色羽绒服吸饱了雨水，像团移动的积雨云般重重跌坐在最后一排。

林小满数着车窗上的雨痕，发现他的倒影正用美工刀雕刻木块。熟悉的薄荷味混着航模胶水的气息飘来，她突然想起高三那年，这人总在物理课用橡皮刻歼-20模型。

"你的伞。"程一航突然开口，湿漉漉的黑色长柄伞滚到她脚边，"去年冬天借的。"

林小满用鞋尖将伞踢回去："早就扔了。"

"伞骨里藏着东西。"他继续刻木头，碎屑落在浸透的清华文化衫上，"原本是毕业礼物。"

刹车突然失灵让整辆车倾斜着冲过站台。林小满的头撞在前排座椅，程一航的航天模型从背包滚出，不锈钢骨架在地面刮出火星。她认出这是全市科技节上炸毁的"织女星号"，断裂的燃料舱里塞着氧化发黑的柠檬糖。

"我在还原事故数据。"程一航用校服下摆擦拭目镜，"当量237克的跳跳糖混合液氮..."

"所以跟踪我到公交站？"林小满踩住滚到脚边的齿轮，"清华教授允许学生用民用车做碰撞实验？"

程一航的刻刀突然划破指尖，血珠滴在木头表面："这辆车改装过陀螺仪。"他举起初具雏形的木雕——正是林小满在便利店数糖盒的侧影，"车载摄像头记录了238次你的乘车轨迹。

暴雨击打车窗的节奏突然变得规律。林小满发现雨刮器在玻璃上画出的并非弧线，而是精确的双曲线方程。程一航的机械表开始倒计时，表盘裂痕里渗出淡蓝色液体。

"三年前我黑入公交系统。"他的声音混着雨声发闷，"调整这辆车的路线与你的补习时间重合。"

林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想起那些"巧合"的偶遇：被雨困住的站台、总在便利店出现的黑羽绒服背影、永远停在校门口第三棵香樟树下的23路车。

"你的心跳数据。"程一航突然亮出手机，曲线图显示两人此刻的脉搏频率完全同步，"证明当距离小于23.8厘米时..."

急刹车打断告白。林小满的额头撞上他举着的木雕，血珠渗入木纹的眼睫。程一航的羽绒服在混乱中敞开，露出保暖内衣上的卡通画像——穿白裙的她正往失控的公交车头扔柠檬糖。

"终点站到了。"机械声再次响起时，车厢突然陷入黑暗。程一航的机械表迸发蓝光，全息投影在雨幕中铺展：从高一到高三，238张偷拍照正拼凑成南大天文台的星图。

"报考清华是为拿到航天实验室权限。"他拆开伞柄，取出微型芯片插入座椅缝隙，"这些数据能证明..."

车厢突然倾斜着冲向隔离带，林小满在失重感中抓住程一航的衣领。他脖颈处的星图纹身正在渗血，新刻的南大坐标在蓝光中清晰可辨。机械表的倒计时归零刹那，安全气囊弹出，将两人撞向载满青春秘密的最后一排。

##：

晨光穿透破碎的车窗时，林小满在狼藉中摸到完整的木雕。雨水泥泞的站台广播正循环播放："23路末班车永久停运，请乘客换乘其他线路。"

她把木雕翻到背面，发现刻着一行微分方程。解开的刹那，南大录取通知书上的墨迹突然重组，在朝阳下显现程一航的字迹："当双曲线遇见渐近线，我愿做你永远无法抵达的共轭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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