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修复室

天文台的穹顶卡死在猎户座方位，林小满的指甲缝里嵌满铁锈。她踮脚去拧赤道仪的锁定螺栓时，程一航的呼吸正扫过后颈第三截脊椎，像航天器掠过大气层的灼热尾流。

"往左15度。"程一航的声音混着薄荷糖碎裂的轻响。他握着激光校准器的手背上，结痂的烫伤拼出仙后座的轮廓——正是上周林小满焊枪打滑时烙下的痕迹。

林小满的扳手打滑了，金属撞击声惊飞了在望远镜支架筑巢的夜枭。透过结霜的目镜筒，她看见程一航的航天表表盘裂成蛛网状，秒针是半截断裂的自动铅笔芯，永远停在高考交卷前的最后五分钟。

"你的毕业课题是搞破坏？"程一航用美工刀撬开控制台外壳，露出缠满修正带的电路板。林小满认出那些胶带上的泪痕状褶皱——是她上周在物理课上随手扔进垃圾桶的。

"总比某些人强。"她踹了脚吱呀作响的旋转梯，"清华高材生连赤道仪都不会调？"

程一航突然拽住她手腕，激光笔的红点落在墙面的黄铜星图上："知道为什么选猎户座吗？"他指尖沿着参宿四划向林小满的眉心，"这颗红超巨星随时会爆炸，就像你每次靠近我时的..."

警报器突然炸响，林小满的头磕在1932年制的青铜星轨仪上。程一航的白大褂兜住她后仰的身体，海盐与航模胶水的气味灌满鼻腔。全息投影在穹顶炸开乱码，二十年前的监控录像雪花般闪烁：穿工装裤的老人正往星轨仪暗格塞铁盒，盒盖上印着褪色的柠檬图案。

"祖父的遗产。"程一航用机械表表壳划开锈锁，"他临终前说，等参宿四超新星爆发时才准打开。"

林小满的虎牙咬碎了含着的柠檬糖。铁盒里躺着泛黄的航天日记，钢笔字被岁月晕染成星云状：

**1999.12.31**

**在紫金山捡到迷路的小女孩，她说要当中国第一个女航天员。用柠檬糖哄着画出人生第一张星图，原来我们都在追逐会爆炸的星星。**

她的手抚过夹在日记本里的素描纸，穿背带裤的小女孩正在天文台画火星，背后站着戴鸭舌帽的年轻人——分明是年轻时的程爷爷，眉宇间却凝着程一航的影子。

"那是我奶奶。"林小满的声线发颤，"她去年阿尔茨海默症恶化前，总念叨着要回来找颗柠檬味的星星。"

程一航的机械表突然迸发蓝光，全息投影将两人笼罩在量子化的星海中。238颗虚拟柠檬糖悬浮成双螺旋，每颗糖纸都显示着同一帧画面：穿着恐龙睡衣的程一航在清华实验室熬夜，用纳米刻刀在南大录取通知书背面雕琢星图。

"保送论文是假的。"他扯开黏在颈后的发梢，"我用三年伪造数据，只为拿到祖父留在这里的密码。"

参宿四在观测窗外坍缩成红巨星，林小满的星空创可贴被汗水浸透。当程一航的机械表倒计时归零，生锈的赤道仪突然开始转动，青铜指针在1932年的星图上划出崭新轨迹——从清华园到紫金山，连成一道完美的双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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