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飘,过来。”
病弱的母亲对着自己疼爱的女儿招手。
青飘飘听话的来到伊瀚月身边。
任由伊瀚月将她转过身,拿着梳子替她梳头发。
古色古香的阁楼里,伊瀚月却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
我要死了,伊瀚月想。
她很清楚。
“飘飘,妈妈要走了。”伊瀚月平静地说,心如止水般,‘这不是正常的反应。’
“妈妈要去哪里?”她听见自己的女儿这样问。
“一趟远门,永远不回来了。”
“飘飘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也不正常。’伊瀚月这么想着。
没有哭泣的声音,没有撕心裂肺的喊叫,也没有肝肠寸断的感人场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母亲在生命耗尽之余最后为女儿梳一次头。
“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你的父亲。”伊瀚月边梳头边这么说。
“为什么?”
真是冷静的孩子,不过这样她就能放心了。
伊瀚月好像没回答她,又好像答了。
“你的父亲很爱你,也很爱我,但他一定会为了权势放弃你,也包括我。”
身边的孩子没有回答,伊瀚月不管她,自顾自地说,“不要将希望寄托在某个人身上,你能全心全意信任的人只有你自己,只有你才永远不会背叛你。”
“那妈妈呢,我可以相信你吗?”
伊瀚月替女儿的头发挽了个漂亮的簪花,“也不可以,这种事要你自己判断。”
不知过了多久。
一分钟,还是更久。
“你们爱我吗?”
“爱。”伊瀚月不假思索道。
“那怎么会放弃我?”
“我爱你,与你和干,我毁灭你,又与你何干?”伊瀚月反问道。
“如果有一天,你陷入了困境,不要期待别人来救你,你要自己寻找出路。”
“……嗯”
“你会为了权势放弃我吗?妈妈。”
伊瀚月听到女儿这样问她,她笑了一下,继续挑选着发簪,“我会为了你放弃自己的生命,但我会为了伊家放弃你。”
不等青飘飘消化,伊瀚月又道,又像是喃喃自语,“其实我也不确定我是否爱着你,爱?这个词是如此虚无缥缈,很多人说母亲有了孩子就会为了她/他付出所有。”
“很多人都说母亲天生就会爱孩子,但我想这只是因为母亲对这个孩子付出的成本更多而已,十月怀胎,自胎儿诞生之时,不管自愿还是不自愿,她都已经在投入成本了。”
伊瀚月终于搞定了发型,她将青飘飘转过来,才发现十岁的女孩已泪流满面。
她拥抱着自己的女儿,这个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她不知道青飘飘在想什么,但她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在你出生时的那一刻,我有一种喜悦,一种激动,一种……解脱,我终于不用大着肚子扶着腰慢吞吞地走路,也不用孕吐,更不会半夜浑身酸痛的睡不着觉,老实说,当时抱着刚出生的你,我是激动的,也有点忐忑。”
伊瀚月看着青飘飘,“因为我没有像那些人说的那么爱你,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做了十个小时的模型终于做成功了。”
“而你,是我付出了巨大心血才做出的模型,那么我势必会继续投资你,或许也有些人不想投资了,我这么想是不是很残忍?”
伊瀚月回想着那段日子,“你的父亲挺好的,他不嫌弃那时我粗重的身子,还每晚都帮我按摩,会安慰我,逗我开心,给我买礼物,时不时带给我惊喜,给予我情绪价值,还长得很帅,在我生产时请了宫里的御医,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但我那时依旧难受,但不至于痛苦。”
青飘飘此时已经停止了流泪,好吧,她还是想哭,虽然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伊瀚月说的哪个原因让她想哭。
“我不清楚当时的他爱不爱我,我爱不爱他,但我知道他绝不会露出嫌弃的表情,因为我是伊家的大小姐。”
“我和你父亲的婚姻,一开始就是利益结合。”
衰弱的世家,以往和和气气的伙伴们都巴不得将它拆入腹中,咀嚼待尽;满腹心机,才华横溢的骑刃王车手,急不可待的想融入权力中心,却苦于求路无门。
于是,各有所需的两方结合了。
至于俩人是否在虚无的婚姻中诞生了情感,这不重要。
“所以,你必须知道,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自己有权有势,自己足够强大,才能过得舒心。”
青飘飘懵懵懂懂的听着,她才十岁。
“当然,我跟你说这些不是因为什么,只希望这对你有好处。”伊瀚月倚靠在床头,她没有看青飘飘。
“鸿曦,鸿曦,恢宏如熙,”伊瀚月抚摸着女孩稚嫩的脸颊,“青飘飘,轻飘飘,我还是不太喜欢你这个小名。”
“也不太喜欢叠词的名字,总感觉那样太敷衍了。”
“你走吧。”
青鸿曦注视着这个冷静的不像话的女人。
珠帘隐藏了她的身形,却依旧令人觉得她美丽极了,甚至因为病体的缘故,看起来如同即将陨落的残月。
‘陨落的残月……’
“咣!…………”
伊瀚月倚靠在床头,直至听到木门剧烈的响动声,终于撑不住瘫倒在床上。
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身子越发无力,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魂灵在脱离凡间的躯壳。
最后时刻,伊瀚月貌似听到了一声模糊的话语,“瀚月啊瀚月,你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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