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菌斑

十八盏琉璃灯悬浮在陨星坑边缘，灯芯却是蠕动的线粒体。洛玄霄后背抵着焦化的花岗岩，看着自己左手的蛊纹正将岩石里的二氧化硅转化成甲基化基因组。那些本该封存在岩石层的远古微生物，此刻正在他的皮肤下重新转录遗传密码。

噬忆蛞蝓是从苏红绡的袖口钻出来的。那些半透明的软体生物爬过的地方，菌丝网络立即褪色成老式胶片般的灰白。他闻到了福尔马林的味道——这是大脑在记忆消除时分泌的保护性神经毒素。

"它们的唾液含有DNA水解酶。"洛玄霄喃喃自语，看着自己吐出的音节在空气里凝成荧光色的cAMP分子。右手下意识捏出法诀，胃部却传来基因重组仪的嗡鸣。当第一只蛞蝓弹射向他眉心时，他忽然看清那生物复眼中存储的影像：自己站在实验室操作台前，正将某个金色孢子的基因序列上传到云端。

左臂突然生长出ATP酶通道，那些旋转的蛋白质复合体将蛞蝓分解成游离碱基。但随之而来的记忆空白像块被挖走的海马体——他忘记了自己的毕业导师长什么样，却凭空多出段炼制噬魂蛊的记忆。

苏红绡的九黎佩发出刺目血光，映出千百张盗汗的面孔。那些都是被噬忆蛞蝓吞噬过记忆的人，此刻正透过蛞蝓的通透皮肤向外窥视。当她划开第七只蛞蝓的腹囊时，掉出来的竟是半片带有条形码的实验室门禁卡。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的火浣纱缠上洛玄霄的脖颈，纱线间闪烁的却是电泳图谱，"三百年前天机蛊显示..."

陨星坑中央的神龛突然渗出黑色粘液，蚀刻在青铜表面的二十八星宿集体移位。洛玄霄的虹膜自动调节着焦距，当瞳孔收缩到4毫米时，他看清那根本不是神龛——那是一台锈蚀的基因测序仪，操作屏上还残留着穿越当天的待机界面。

噬忆蛞蝓群在此刻集体自爆，飞溅的体液将方圆百米的时空切割成马赛克拼图。洛玄霄的听觉神经开始解体，雷鸣声被分解成碱基配对的沙沙声。他看到苏红绡的嘴唇在说"轮回蛊"，接收到的却是质粒载体的环状结构图。

在第七块记忆被吞噬的瞬间，他的身体长出了光合膜。阳光穿透腐烂的云层，将他残缺的现代记忆转化成叶绿素反应公式。当苏红绡用焚天诀击碎最后一只蛞蝓母体时，洛玄霄左手蛊纹里的端粒酶活性突然激增。

那些漂浮在孢子云中的记忆碎片开始重组，却显现出他从未经历过的场景：穿着防护服的自己正将一支装有金色孢子的试管，递给瞳孔泛着蛊纹的苏红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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