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前的烛火摇曳着,将柳清璃的影子投在绘有梅兰竹菊的四扇屏风上。她手中的螺子黛停在半空,窗外更漏显示已是子时三刻。明日皇帝寿宴要穿的礼服平铺在黄花梨木衣架上,十二幅湘裙的每一道褶子里都藏着秘密——左袖内衬缝着边关将领的密信,右袖暗袋装着太子府的账册副本。
"小姐,赵风求见。"小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不寻常的急促。
柳清璃将最后一根金凤钗插入发髻,钗头的东珠在烛光下流转着诡异的光晕:"让他进来。"
赵风浑身湿透,显然是冒雨疾驰而来。他单膝跪地时,靴筒上还在往下滴水,在波斯地毯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柳小姐,殿下命我送这个来。"他从贴胸处取出一个锦囊,丝缎已经被雨水浸得发硬。
锦囊里是一块残缺的兵符和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柳清璃将纸对着烛光,上面只有八个蝇头小字:"明日辰时,太液池东"。字迹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与萧云瑾平日力透纸背的笔迹大相径庭。
"殿下还说了什么?"
赵风抬头时,柳清璃注意到他左颊有一道新添的伤口,血珠正顺着下巴滴落:"殿下说...'十年谜底,终须一见'。"
晨雾中的太液池像被蒙了一层素纱,柳清璃的绣鞋踏过九曲桥时,露水打湿了裙裾。萧云瑾背对着她站在水榭中,玄色蟒袍的下摆沾满泥渍,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搏斗。
"你来了。"他没有转身,声音沙哑得像是整夜未眠。
柳清璃的手按在腰间玉佩上,触手冰凉:"殿下深夜传信,所为何事?"
萧云瑾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方素帕瞬间被染红。当他转身时,柳清璃看清了他眼中的血丝和青黑的眼圈——这是"离魂散"中毒的症状,姐姐的医书上记载过。
"我知道你准备了什么。"萧云瑾指向她宽大的袖口,"那些所谓的罪证。"他苦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但你先看看这个。"
竹简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但末尾的玉玺印鉴依然清晰——这是先皇的密旨。柳清璃的手指在触碰到"柳氏满门忠烈"六个字时猛地颤抖起来,竹简"啪"地掉在地上。
"十年前那夜,我奉密旨去救柳家。"萧云瑾的指甲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但太子的人抢先一步放了火...如霜把你推给我时,已经..."
柳清璃耳中嗡嗡作响。记忆的碎片突然拼合——那个雪夜里,确实是这个身影将她从火场背出,而她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他被烧焦的后背...
太极殿内,百盏宫灯将鎏金柱照得晃眼。柳清璃站在百官之中,看着萧云瑾缓步走向御阶。他今日反常地穿了一身素白蟒袍,腰间系着一条麻绳——这是戴孝的装束。
"儿臣有本奏。"萧云瑾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十年前柳氏灭门案,真凶另有其人。"
太子手中的玉杯突然落地,碎成数瓣。皇帝眯起眼睛:"瑾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萧云瑾解下腰间玉佩双手奉上:"这是先皇赐予柳尚书的龙纹佩,当年儿臣从火场带出。内有机关,藏着太子通敌的证据。"
柳清璃看着太子面如死灰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一切。她缓步出列,袖中的账册"不小心"滑落在地,正好翻到记录"离魂散"采购的那一页。
"民女柳如雪,恳请陛下重审家父冤案。"她摘下易容的面具,露出与柳如霜七分相似的面容。后颈的蝶形胎记在宫灯下清晰可见,那是柳家血脉的证明。
御花园的梅树下,萧云瑾咳得直不起腰。柳清璃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突然想起太医说的话——"离魂散"的毒已入脏腑,最多还有三个月寿命。
"为什么不说?"她声音发抖,"十年前你明明可以..."
"太子势大,说了只会让你也送命。"萧云瑾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梅花,"我答应过如霜,要让你活下去。"
柳清璃的眼泪终于落下。她颤抖着取出贴身收藏的半块玉佩,与萧云瑾手中的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玉中突然弹出一粒药丸——这是姐姐留下的最后一颗"玉露丹"。
"吞下去。"她将药丸塞进萧云瑾口中,"这是命令。"
梅树后传来脚步声,新上任的刑部尚书手持圣旨走来:"柳小姐,陛下请您去辨认几个犯人..."
柳清璃最后看了萧云瑾一眼,转身时听见他轻声说:"我在梅园等你。"她没回头,只是将拼好的玉佩紧紧攥在手心,玉上的梅枝硌得掌心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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