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梅雨季02

姜雨晴站在洗衣店门口，手指紧紧攥着纸袋的提绳。袋子里是那件被她弄脏的衬衫，经过专业洗涤后，已经恢复了雪白的本色，甚至比原来更加挺括。

"要不要放回去呢..."她在男生宿舍楼下徘徊了二十分钟，脚尖碾着地面上一颗小石子。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犹豫的黑色剪影。

最终，姜雨晴趁着宿管阿姨不注意，溜进了男生宿舍楼。她的心跳声大得仿佛整栋楼都能听见，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许晏清的寝室号她早就从班级通讯录上背下来了——306，走廊尽头那间。

站在306门前，姜雨晴深吸一口气。门没锁，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她轻轻推开门缝，果然空无一人——这个时间许晏清应该还在学生会开会。

六人间的寝室整齐得不像男生宿舍。姜雨晴一眼就认出了许晏清的床位——靠窗的下铺，床头贴着几张简约的黑白风景照，书桌上除了整齐的教材外，还摆着一个小小的钢琴模型。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许晏清的书桌前，小心翼翼地将装衬衫的纸袋放进抽屉。就在她准备关上抽屉的瞬间，一抹熟悉的色彩吸引了她的目光。

抽屉角落里，躺着一本画集。

姜雨晴的呼吸停滞了一秒。那是法国插画家桑贝的《一点巴黎》，一本在国内极其冷门的画集。而她的书包里，正躺着同一本书的中文版。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伸向那本画集，却在即将碰触到的瞬间像触电般缩了回来。这是许晏清的私人物品，她没权利翻看。但那个念头已经在她心里生根发芽——许晏清也喜欢桑贝？那个用温柔笔触描绘巴黎街头小确幸的画家？

"你在干什么？"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姜雨晴吓得几乎跳起来，猛地转身，后背撞上书桌边缘。疼痛让她眼眶瞬间湿润。

站在门口的却不是许晏清，而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瘦高男生——许晏清的室友张毅。

"我、我是来还许晏清衬衫的..."姜雨晴结结巴巴地解释，脸颊烧得厉害，"上周我不小心弄脏了他的衣服..."

张毅推了推眼镜，目光在姜雨晴通红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突然笑了："放那就行，他不会介意的。"

姜雨晴逃也似地离开男生宿舍，一路小跑直到教学楼才停下。她的心脏跳得厉害，不知是因为差点被抓包的惊吓，还是那本意外发现的画集。

桑贝的画集。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图书馆艺术区发现这本画集时的惊喜，那些细腻的线条和温暖的色调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而现在，许晏清也喜欢。

这个小小的共同点，像一粒种子落在心田，悄悄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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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下午的物理实验课，姜雨晴提前二十分钟就到了实验室。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把实验手册翻到今天的章节，反复阅读操作步骤，铅笔在重点处做了密密麻麻的标记。

"这么认真？"

许晏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姜雨晴手一抖，铅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她抬头，看见许晏清穿着整洁的白大褂，领口处露出那件熟悉的蓝色格子衬衫——不是她弄脏的那件。

"我...我怕做不好实验。"她小声回答，目光落在许晏清修长的手指上，那双手正灵活地调整着显微镜的目镜。

许晏清在她旁边坐下，身上带着淡淡的柠檬香气，像是洗衣液的味道。"别担心，"他微笑着说，"我看了分组名单后特意查了你的成绩，你的实验课分数很高。"

姜雨晴瞪大眼睛。他查了她的成绩？

"而你理论分析很强。"她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低下头，"我是说...我看过你在物理竞赛上的论文..."

许晏清的眼睛亮了起来："你看了省物理竞赛的论文集？"

姜雨晴点点头，耳尖发烫。她当然看了，在图书馆花了整整三个下午，只因为那本书的编委会名单里有许晏清的名字。

"那我们应该是完美组合。"许晏清笑着说，眼角微微下垂，右眼下那颗小痣随着笑容移动，"你负责观察和记录，我负责数据分析和结论，怎么样？"

姜雨晴点点头，胸口涌起一股暖流。完美组合。这四个字在她心里回荡，像一颗糖慢慢融化。

实验内容是观察光的干涉现象。姜雨晴小心翼翼地调整激光器和双缝板的位置，眯起眼睛观察屏幕上出现的明暗条纹。她的素描功底此刻派上了用场——当其他组还在争论条纹数量时，她已经准确绘制出了干涉图样，并标注了每一条纹的宽度。

"你的观察力真惊人。"许晏清凑过来看她的记录本，肩膀轻轻碰触到她的。那一小块接触的皮肤像被烙铁烫到，姜雨晴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实验室里回荡。

许晏清接过她的记录，开始计算波长。他的侧脸在实验室的荧光灯下显得格外清晰，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唇微微抿紧时会出现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小酒窝。姜雨晴看得入神，直到许晏清突然抬头，她才慌忙移开视线。

"我们的数据误差只有1.2%，应该是全班最精确的。"许晏清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你的图帮了大忙。"

下课铃响起时，他们的实验报告已经完成。物理老师走过来检查每组的结果，拿起他们的报告看了许久，最后在全班面前举起："许晏清和姜雨晴这组的报告非常完整，数据精确，分析到位，我建议大家都参考一下。"

全班同学的视线齐刷刷投向他们，姜雨晴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但当她偷瞄许晏清时，发现他正对她微笑，那笑容里有一种她从未在别人那里得到过的——尊重和欣赏。

"下周的实验我们还一组吧？"收拾器材时，许晏清突然说。

姜雨晴手里的透镜差点掉在地上。"好...好啊。"她小声回答，感觉有什么轻盈的东西在胸腔里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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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画的是许晏清吧？"

周五午休时间，陈悦突然从背后抢走姜雨晴的素描本，指着角落里一个模糊的侧脸轮廓大声问道。

姜雨晴跳起来抢夺，动作太猛导致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引来图书馆里几个同学不满的目光。"小声点！还给我！"她压低声音，脸颊烧得厉害。

陈悦把本子举得高高的，坏笑着："果然是他！我就说你这几天怎么老往物理实验室跑，原来是..."

"不是那样的！"姜雨晴急得眼眶发红，"我们只是实验搭档..."

陈悦终于把本子还给她，脸上的笑容却更深了："你知道许晏清有多少女生喜欢吗？林晓萱从高一就开始追他，还有高二的那个啦啦队长..."

姜雨晴低头不语，手指摩挲着素描本上那个潦草的侧脸。她当然知道许晏清有多受欢迎，就像知道天上的星星有多遥不可及一样。

"但是，"陈悦突然凑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从没见过许晏清主动要求跟谁一组实验，你是第一个。"

姜雨晴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那天许晏清说"我们应该是完美组合"时的表情，那种真诚的欣赏，不带一丝怜悯或敷衍。

"如果你喜欢他，就应该主动一点。"陈悦拍拍她的肩膀，"下周不是有艺术节筹备会吗？你可是我们班美术最好的，肯定要参加。"

姜雨晴咬着下唇。艺术节。她确实报名了海报设计，而许晏清作为学生会副主席，自然会负责统筹。

"我...我不敢。"她最终小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描摹着素描本上那个侧脸的线条，"我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陈悦翻了个白眼："你连跟他说话的勇气都没有，怎么知道不是一个世界？说不定他也喜欢桑贝呢。"

姜雨晴猛地抬头，想起许晏清抽屉里那本《一点巴黎》。这个巧合太私人了，她甚至没跟陈悦提过自己有多喜欢桑贝的画。

"你怎么突然提到桑贝？"

陈悦耸耸肩："上次去你家不是看到你床头放着那本画集吗？我只是随便举个例子。"

姜雨晴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莫名的失落。如果许晏清真的也喜欢桑贝...这个念头让她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下午的班会上，班主任宣布了艺术节筹备小组的名单。果然，姜雨晴被分到了宣传组负责海报设计，而组长是许晏清。更糟的是，林晓萱也在同一组，作为班级组织委员，她负责"协调监督"。

"请大家多提创意，下周一我们要定下初稿。"许晏清站在讲台上说，目光扫过全班，在姜雨晴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却足以让她的心跳加速。

林晓萱立刻举手："我觉得可以借鉴去年市中学生艺术节的风格，我认识当时的负责人，可以拿到他们的设计稿。"

许晏清点点头："这是个不错的资源，但我们更需要原创性。"他转向姜雨晴，"姜雨晴，你是我们班美术最好的，有什么想法吗？"

突然被点名，姜雨晴感觉全班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她身上。她的喉咙发紧，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我...我觉得可以以四季为主题..."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因为艺术节横跨四个年级..."

她几乎能听到林晓萱从鼻子里发出的轻蔑哼声。

"四季的主题很有意思。"许晏清却认真地点点头，"你能画个草稿吗？下周一带给我们看。"

姜雨晴抬起头，对上许晏清鼓励的目光，那目光让她想起那天在实验室他说"完美组合"时的样子。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放学后，姜雨晴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她鬼使神差地走到许晏清的座位旁，手指轻轻抚过他的桌面。那里除了几道浅浅的划痕外，干净得几乎反光。

在桌肚最里面，她发现了那本《一点巴黎》，书角微微卷起，显然经常被翻阅。姜雨晴的心跳加速，一种奇妙的连接感涌上心头。她迅速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那本中文版，在扉页上画了一个小小的雨伞图案，然后塞回书包。

走出校门时，梅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姜雨晴撑开那把深蓝色星星伞，看着伞柄上刻着的"X"，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也许，只是也许，他们之间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共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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