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当空。
染烛睡眼朦胧在床上翻了个身,胳膊打在了软绵绵的被褥上。
下一秒,染烛从床上跳了起来,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一切,胡乱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尾巴,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做梦,整只狼几乎要倒下去了。
“迟安……”
“迟安怎么会…带我回九阳公府?!”
“迟安是被夺舍了吗?!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了。”
“迟安迟安迟安……怎么还是碰到迟安了……”
“迟安带我回九阳公府,都发生了什么?!”
染烛疯了一般自言自语了好久,又将头蒙回了被褥。
不时,染烛又正坐了起来心说:不对啊,我现在还小,迟安应该不能对我做什么。
染烛顺了顺心口,长舒了一口气。
一气未出,就听到扣门声。
迟晚阴阳怪气道“染烛小公子~,您可醒了?”
“醒醒醒……了!”
染烛披着被子,抱着腿,整张脸都埋在了两腿间,头好像有千斤重,抬不起来。
“你可起床更衣了,狼族来人接您了。”
“谁?”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坐着轮椅,身披斗篷,看不清脸。”
“让他回去,我不要他来接。”
染烛又将自己蒙回了被子里,沉浸自己的白日梦里。
染烛想着,自己还是个狼崽,跟着父上学作诗,跟着母上学射箭,可以骑在哥哥的脖子上飞,还可以满脸娇羞地捂住脸对迟安说:“我要娶你回狼族,做我的狼王妃。”
染烛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抹在了迟安的床铺上。他实在没心情去想,去想这些美好但易逝的回忆。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重活一世,要再一次看着父上母上被外人杀害,哥哥被囚禁,看着染疾和沙齐雄狼狈为奸,自己却无能为力……
染烛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但似乎重活这一世与前世也有不同,唯一的不同在于,前世迟安并没有自己回九阳公府,只是救下了坠楼的自己,匆匆看了一眼。
染烛索性不想了,在床上打了个滚,想将身体摆成了个大字朝天。
刚想翻身,就看见迟安笑脸相迎。
迟安啊……他真的很美,或许美不应该用来形容一个少年,可染烛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形容词了,俊?清秀?都不足以。
美到想娶他回家……
迟安眉眼弯弯,高挺的鼻梁下,唇色如樱,两鬓的秀发散乱的打落在染烛的脖颈。
现在的一切,什么沙齐雄,什么狼族,染烛都无暇顾及,因为眼前的是迟安。
染烛对迟安真是无计可施。这个救过他一命,又要了自己一命还屠了整个狼族的臭狐狸,想爱他却不敢爱,要恨他也恨不起来。
大概是久别重逢吧。染烛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沿着眼角,滑落到发根,打湿了床铺。
迟安脸上浮过一丝惊诧,紧接着收敛了笑容,皱眉看向染烛:“我笑的很吓人吗?”
迟安的心此刻似乎是被一道雷劈成了两半,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他开始怀疑自己长得太丑,他在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太久没笑,一笑把小孩儿都吓哭了。
染烛的思绪拉了回来。于是他赶忙抹抹泪从床上爬了起来,跪坐着看向迟安:“没……”
话未必,只听迟安一声“啊”。
迟安指着床铺上湿了的一小片,装作嫌弃地开玩笑道:“狼族小公子怎么还尿床!”
染烛红的像开水壶般,从床上炸了起来。
“没有!没有尿床!”
迟安以袖遮面,扮作哭相:“你让爹晚上睡哪啊~”
“我!我赔给你就是了!”
迟安放下衣袖故作正紧地看向染烛:“怎么赔?你可还认得我这个人贩子?”
“不认得……”
一语又未必,迟晚在门外惨叫:“哥哥!那狼族的狈在门外等候多时,派人在门口叫唤开了。”
染烛拉拉迟安的袖子,祈求般望向迟安,眼中还闪烁着泪花,不似先前那般锋芒毕露,活似一只小白兔,。
迟安会意,侧目向阿潇:“让他回去吧,九阳公府不喜喧闹,告诉他让狼王或者狼王妃亲自来接,这是他们小公子的命令。”
迟晚听罢,转身匆匆离去。
“我帮了你,你欠我一个人情。”
“怎么还?”
“我问你几个问题,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许说谎。”
染烛乖巧地点点头。
“第一,我知道我可能在易秋挺出名,但是你坠楼为何会唤我的名字?你对我有什么……”
“没有!”
“非分之想”四个字就此堵在了迟安口中。
第一个问题就把染烛问傻了,染烛低着头,脑子里不断思考该编一个什么理由糊弄迟安,还有重生以后的迟安怎么这么自恋。
难道要告诉迟安,前世自己没了父母,没了哥哥,只有他一直照顾自己,自己已经对他产生了很强的依赖心理吗?
见染烛半天不语,迟安在染烛眼前挥挥手,意图引起他的注意。
“哦,因为我们狼族十分崇拜您,觉得您就是妖族的救族主,像神一般,我当时是想让神救我吧,结果喊成您了,您可别真把自己当神了!”
染烛一通乱答,驴头不对马嘴,听得迟安直翻白眼。
“第二个问题,你,真的只是狼族小公子?”
“我不是谁是啊?你啊?你行吗?你看看我纯良无害,我还能骗你不成。”
迟安一副思考者的姿态站立在原地,对染烛的回答半信半疑。
迟安不明白,从流春楼上接下染烛后,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带走他,带走他,带走他。”
他更不明白自己和这个孩子有什么不解之缘,但现在都来不及想了。
因为迟晚在门外哀嚎:“哥哥!你快去看看吧!那狈带着人在府前拔刀了。”
“放他进来。”
迟安微微皱眉,将染烛提到了前厅。
迟安不屑地看了一眼来者,随后身形一转,似君临天下般轰然落座。
来者正如迟晚所说的那样,坐在轮椅上,披着斗篷,看不见脸。
没人知道斗篷下的脸是什么样,但染烛最清楚。
沙齐雄是狼族的狈,狼与狐狸生出来的恶果,只是出生便被丢弃了。但狈实在聪明,所以常为狼王出谋划策,在狼王身边谋了个一官半职。
后来沙齐雄叛变虐待染烛时,斗篷滑落了,沙齐雄向他漏出了得意的笑,像一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
染烛永远记得,沙齐雄的眼球看起来快要撑爆眼眶了,笑起来张着他的血盆大口,脸上的皮肤也皱皱巴巴地像一块破布。他只有上半身,出生就没有四肢,只是软软的几摊肉,耷拉在轮椅上,多恶心有多恶心……
沙齐雄嗓音粗粝,似砺石相磨:“九阳公府强行带走了狼族小公子,我等奉狼王命令行事,要将公子安然无……”
沙齐雄一开口,迟安就紧紧皱眉,迟晚也好似忍受酷刑,几人脸上的表情都越来越难看,吃了几天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迟安实在听不下去了,朝沙齐雄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
沙齐雄也是个明事理的,只是命一旁推轮椅的侍从递上了迟安的玉佩。
迟晚接过玉佩嫌弃地丢在桌上,迟安也没有拿起玉佩,只是命下人扔了这玉佩。
沙齐雄估计后槽牙都咬碎了。
染烛表面人畜无害,只是在一旁轻轻摇着迟安的衣袖,似是在寻求帮助,实则心里早就炸开花了。
十三岁的迟安就已经如此权威了。
真的一点都不怕惹事。
怪不得国师放心让迟安一人打理整个九阳公府。
染烛心中似有一把火,烧起了他对这个十三岁迟安的崇拜之情,但想到后来的迟安为了所谓的天下大义,屈服于世俗,染烛心中刚燃起的火很快又被一桶水浇灭了。
迟安会意,像看小白兔般看向染烛。
“我命下人传达了,九阳公府喜静,不许什么闲杂人等入内,你是什么阿猫阿狗?”
沙齐雄也不畏惧地答到:“我乃狼族谋士,非是什么阿猫阿狗。”
迟安嗤笑一声,这笑充满了讽刺:“噗嗤,你奶狼族谋士,管你什么事?哎哟,你瞧我这耳朵,都不好使了。”
一旁的染烛和迟晚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刻,染烛听到了迟安的声音,那叫一个如听仙乐耳暂明。迟安声音温柔而又深沉,要是日日夜夜都能……染烛不敢往下想了。
“公子这是何意?”
“无需多言,要狼王亲自来接你们小公子。送客。”
一旁的几个侍卫把持着匕首,蠢蠢欲动。
沙齐雄微微侧首,一个侍卫又老老实实地推着轮椅出了九阳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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